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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春昼 阮阮阮烟罗 2665 字 9个月前

皇帝原为一宫女竟敢违逆他而微觉恼火,然而那滴泪似从他手背坠到他心底,直接洇灭了那火气。他看着少女,见她垂泪盈盈,纤弱如琉璃水晶,仿佛他若强行夺走那埙,她就要碎了,不由将手渐渐放开。

罢了,和气的永宁郡王,岂会为一破埙同一宫女动气。皇帝给了自己台阶下后,见少女虽渐渐止了泪水,但容色比先前更是苍白,想她怕是又吓到了,就用温和语气,随找了句闲话问道:“你的埙曲,是同谁学的?”

因刚流泪过,她回复的轻弱嗓音闷闷的,“家人。”

皇帝想她那悲苦埙曲透着伶仃之意,就问:“你的家人还在世吗?”

果然见少女垂首低道:“都不在了。”

皇帝又问:“一个故人都没有了吗?”

少女没有立即回答,在僵着身子沉默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

晕黄灯影下,纤弱伶仃的少女在流过泪后,却非越发软弱无依,而似有一股清冽之气。她濡湿的眼角、淌过的泪痕,仿佛都被冷夜寒气凝上一层薄冰,整个人如是冰玉琢就,骨子里似有宁为玉碎的气韵。

皇帝凝望着这样的少女,一时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就听室内岑寂无声,而室外风雨渐渐停了,唯有廊檐瓦际落水犹在点点滴滴,偶一声叮当摇响,泠然如是古磬,应是远处殿角的悬铃,皇帝忽然在这一声中似是醒神,想雨既已停,自己还坐在此处作甚。

就站起身来,心头却似又泛起几丝茫然,皇帝驻足看向那少女,见少女匆匆退后半步,如仪向他微微屈膝,嗓音平静无澜,“奴婢恭送郡王殿下。”

像是盼着他走。皇帝凝眉再看了少女一眼,就提步向外走去。推开房门跨过门槛时,他也不知为何,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见少女立在摇曳花影下目送他的离开。他望不明白少女眸中深意,就觉她的眼神,仿佛是今生最后一次看他,此后红尘万丈,形同陌路,再不相逢。

第3章

深夜雨后,候等在西苑夹道的御前近侍,见圣上出来,立躬身提步跟侍在后。因圣上不提在内之事,御前总管周守恩也不敢多问,就恭谨侍奉圣驾回了清晏殿,伺候圣上更衣盥洗后上榻安寝。

今夜周守恩轮守上半夜,其他值夜太监分别值守在外殿各处时,他作为天子亲信,就执拂尘肃立在寝殿槅门帘外。因听帘内圣上上榻许久后都未安睡,似有两分辗转反侧的意思,周守恩不由想圣上是否是孤枕难眠。

圣上是在十八岁那年冬天继承皇位,次年初解决启朝内乱后,就在朝臣奏请与独孤太后安排下,迎纳功臣之女入宫。从前因军国大事繁冗,又需频频御驾亲征,圣上经常数月甚至一年半载都不入后宫半次,而今天下将定,无需为朝事夙兴夜寐、东征西讨,圣上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是否会匀两分心思到风月之事上来?

所思似乎有理,但周守恩又感到怀疑,因圣上还是世人眼里声色犬马的二公子时,其对“色”之一字也并不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