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沉默,只有太阳能的小台灯艰难的发散着黯淡的光芒。
怀榆默默掏出一把瓜子来,肩膀垮了下去:“唉……”
这一声叹息,好悠长,好遗憾。以至于周潜都忍不住抓抓脑袋:“你天天跟我们男的混也不是一回事,都没有话聊……我看我们还是抓紧盖房子吧。”
“卖了房子之后,请沉星过来住我那套屋子,你晚上可以邀请她来陪你一起睡,一起聊天。”
而怀榆瞪大眼睛满脸无辜:“沉星姐来我倒是欢迎,但周潜哥你为什么能这么自然的做安排啊?沉星姐跟你提过吗?”
“这还用提吗?”周潜脱口而出:“她本来现在一个人也是居无定所,就跟着赵飞彦的队伍混,我们这里——”
他说到这里,又迟钝的闭上嘴,深夜里不知哪里产生出的热度一路从胸膛燃烧至耳畔。还好太阳能灯好久没有能充上电,如今光芒微弱,看不明显。
只有林雪风似笑非笑收回目光,转而岔开话题:“明天如果还下雨的话,小榆,我给你画画吧。”
“好啊好啊!”
怀榆期待起来:“你已经练好了吗?”
颜料他们第一天就买回来了,虽然不太齐,但也勉强能用。只是林雪风说好久没有画过了,如今还需要熟悉一段时间找回手感。
今晚听她这么说,怀榆立刻期待起来:
“要专门摆姿势吗?”
林雪风想了想:“不用,我先试试。”
“好啊!”怀榆提意见:“背景可不可以是蔷薇走廊?”
林雪风有些犹豫:“我画不好蔷薇。”
这种大片大片的、热烈的、带有勃勃生机的花朵,他以前从来画不好,每一次都被老师说没有生命力。
相反,他笔下有一种超脱情感的冷漠色彩,当时在学校还颇得一些投资人看中。
“没有关系啊。”怀榆反正也不懂画,画中的情感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你就画大片大片的花嘛!热热闹闹,盛放得特别灿烂就行了。”
林雪风笑了起来:“好。”
怀榆心满意足,转而又看向周潜:“周潜哥,你呢?你要请林雪风画一张宁宁的样子吗?”
周潜一愣。
在这喜悦欢快的深夜聊天中,周宁的名字猝不及防被提起,周潜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画宁宁?”
“对啊。”
怀榆理所当然说道:“虽然不知道林雪风画的怎么样,像不像,但多练习几次总是能行的。”
她知道,周潜早就没了周宁的照片——纸质相片早已随着房屋成废墟而埋葬坍塌不知何处,电子照片……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电子产品早已坏的最彻底。
而他想要找回曾经的记忆,除了自己牢牢记得外,还要等到若干年以后,等数据重新恢复,再次找回以前的程序或账号,才能翻检出那些没有损坏而幸运留存的照片吧!
但那种希望太过渺茫了。
此刻怀榆问出来,他反而愣住了。
而林雪风想了想,也补充道:“我以前常在街头、公园或景区给人画像,从素描到水彩都有,如果你愿意试试的话,可以多跟我描述几遍,我尽量还原。”
深夜里,周潜久久没能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台灯也彻底黯淡下去,他才在深夜默默点了点头,发出了轻而又轻的一声应答:
“嗯。”
顿了顿又补充:“拜托了。”
而怀榆又叹了口气:“灯都灭了,我还没刷牙呢……周潜哥你考虑太久啦!”
“等林雪风熟练以后,你还可以让他画宁宁的许多样子,别那么紧张啦。”
周潜顿了顿,这才说道:“我只是……我刚才努力回想,要非常非常用力才能看清宁宁的五官究竟长什么样,眉毛是浓还是淡,眼睛是大双眼皮还是小小的,脸上有没有痣……”
他想的非常用力,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对方。
但实际上,如今才过去几年,他就已经快要看不清她的脸了。
“没关系啊。”怀榆拽了拽林雪风的衣服,因此他也跟着说道:“没关系。”
“画画嘛,我刚好也需要先练习一下,找找熟练度。你可以多跟我形容她的模样,想的越多,画出来的越精准,到时候你就能认出来哪个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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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又补充:“你也不必愧疚,人本来就很难去记一个人的五官细节的。假如你现在闭上眼睛,很可能都做不到第一时间描绘出小榆的五官。”
周潜缓缓吐了口气:“好,我会好好想的。”
而林雪风看了看已经不知不觉蛄蛹到自己怀里的小榆,此刻默默揉了揉她的头发:“困了吧?”
虽然她张口闭口今晚要聊天,要茶话会,但在没有电的如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睡过了。
而怀榆艰难的睁开眼睛:“我还没刷牙……”
林雪风轻笑一声:“张嘴。”
怀榆昏昏沉沉张开了嘴,下一刻,一只手顺着脸颊了按了上来,而后竟然有一团温热的水球钻进了她的口腔!
那水球仿佛在里头灵活的咕噜噜转着,仔仔细细转完一圈后,她就被林雪风带出房间,并对着院子说道:“来,刷牙结束,吐吧。”
怀榆:……
她吐了那团水球,此刻惊喜的拉着林雪风扶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的摸:“林雪风,你真的好全能啊!”
“是啊,全能。”他按着她的脑袋:“早点睡吧。”
又熬不了夜,又总幻想着夜半私语……真真是又菜又爱玩。
而当他半抱起昏昏欲睡的怀榆转身的那一霎那,林雪风又迅速转回头去,静静凝望好久。
那股视线,又出现了。
可就跟白天一样,一闪而逝,他甚至分不清楚是在池塘边,还是更远处。
假如是在更远处的话,对方的异能绝对不低。
但……有什么关系?
林雪风收回眼神,默默将怀榆重新抱回床上。对方困意深沉,虽然努力睁大眼皮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不过是抱着他的手掌压在脸颊上,沉沉睡去。
而当他转身抬手,挥起水幕的那一瞬间,眼前这一切,仿佛又跟去年的那个雨夜重叠。
真奇妙啊!
他在夜色中看着周潜躺下的安静轮廓,心想:当初的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现如今的幸福与安宁吧?
所以,他绝不会让人来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