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听到天帅感慨说:「些许功业,就付与他人评说吧!」
主要是受命出征丶赫赫战功这种主题,哪有自吹自擂的,都是靠别人写诗夸赞。
如果不是自吹自擂战功的主题,天帅现在又没心情写,在国内还没写够吗?
有所准备的崔五魁赶紧又说:「在下近日有所感受,倒是写了篇拙作,还请经略公指正。」
「哦?说来听听!」林天帅略有兴趣。
崔五魁掏出一张纸稿,深情的朗诵道:「帅臣家住震泽边,破虏功高在少年。
出塞惯骑胡地马,渡辽还泛汉楼船。
黄龙戍外书千里,玄菟城头月几圆。
横海只今夸绝漠,鸡林新勒照燕然。」
林天帅又一次微微皱眉,似乎若有所思,看起来有点不满意。
只能说,崔五魁这文化水平,真是一言难尽,吹捧自己都没吹出气象来。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崔五魁偷眼看了看天帅的表情,顿时就慌了,这又是怎麽了?
又听到林天帅面无表情的说:「诗作的不错,下次别作了。」
崔五魁失魂落魄,自己究竟做错了什麽,竟然得到这麽一句评论?
虽然自己水平确实一般,但诚意满满,也不至于被这麽残酷的对待啊。
这时候沈惟敬再次跳了出来,谄媚的说:「在下也有一首,斗胆请经略公雅正。」
林泰来站在城墙边,看着下面士卒,随口道:「说吧。」
于是沈惟敬一样深情的吟诵道:「飞骑纷纭易水傍,羽书题处笔如杠。
月支故主仍修贡,日本残兵尽乞降。
鼙鼓渔阳空大碛,戈船鸭绿静长江。
经纶黄阁真谁并,一代凌烟照画房。」
林天帅淡淡的说:「比刚才那首稍有气象,但也一般。」
沈惟敬心里美滋滋,自己的诗不用多好,只要比崔五魁好就行!
此时城门被打通了,林天帅喝道:「全军入城!」
崔五魁活像个行尸走肉,完全凭藉本能跟着众人下了城门楼。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最可悲的是,怎麽完蛋的都不知道。
莫非是前段时间过于顺风顺水,导致自己得意忘形,疏忽了业务精进?
中军官达云平时与崔五魁相处还可以,这时看见崔五魁的惨澹模样,有点于心不忍,
于是他故意落后了几步,对崔五魁问道:「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麽?」
崔五魁下意识的答道:「诗不如人?」
达云也是读过书的,指点说:「这与诗作的水准毫无关系,天下又有几个人能被经略看上眼?
再说都是吹捧经略公,只要心意到了,水平高低很重要吗?
主要问题是,你的诗里有一句犯了忌讳,故而惹得经略公不爽。」
崔五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询问:「到底是哪一句?」
达云说:「你的诗中有一句是——出塞惯骑胡地马,太犯忌讳了!怎麽能写出来呢?」
崔五魁:「.」
苍天啊,大地啊,三月阳春飞雪啊,自己真真的比窦娥还冤啊!
等回过神来,几乎丧失自信的崔五魁又追着达云问:「对于诗词,经略公到底想要什麽样的气象?其实刚才沈惟敬那首诗,也不能真正让经略公满意吧。」
达云诧异的答道:「按道理说,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啊?怎麽还当局者迷了?
你多想想,经略公平常在人前都是什麽模样?
其实你平时在经略公面前的嘴脸挺没下限的,怎麽作诗就拘束了?
你要大胆放开文笔,在诗里要将经略公高高在上的那种劲儿写出来!」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崔五魁如同醍醐灌顶,认真的对达云深躬作揖,「受教了!」
站在敦义门,天帅林泰来看着官军重新整队,却见左右将官脸色兴奋,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入城。
「你们看起来很激动啊?」麻木不仁的林天帅对中军官达云问道。
达云回答说:「汉城毕竟是一国之京啊!克复王京这种事情,又有几人可以有这样的经历和荣耀?」
林天帅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经历的荣耀和功绩太多,导致心态已经麻木了?毕竟连中九元这种事都经历过了。
叹口气后,林天帅对达云说:「我只是发愁,收复王京汉城后,还怎麽劝阻李朝君臣返回?」
达云忍不住劝道:「经略公如果你自己对收复王京这种泼天大功都不当回事,那又怎麽要求别人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林泰来愣了愣,这话好像很有道理啊,自己入城还是要兴奋和激动起来,要不要整点仪式感?
忽然崔五魁冲了过来,站在林天帅的马前叫道:「在下方才又构思了一首绝句!」
林泰来勒住马,不客气的说:「要是没有考虑清楚什麽才叫气象,就别来献丑了!」
崔五魁恢复了自信,非常激情的大声朗诵道:「《经略入汉城歌》!复国洪恩如海深,麟衣虎节照青春;东藩遗老争垂泪,又见威仪旧汉臣!」
林天帅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丢丢的满意神色,勉励道:「这首气象尚可!」
另一边的沈惟敬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今天还是被打不死的崔五魁翻盘了,可恨!可恨!
于是不甘心示弱的沈惟敬立刻又争锋说:「大军入城,当传唱凯歌,夸耀功绩!
但今日来不及演练了,经略公可先传下一二句简单口号,供大军齐声高呼着入城!」
这也挺有道理,今天的卧龙凤雏还挺多?林泰来稍加思索后,传示道:
「皇赫怒,我东征!大帅出,收汉京!日月照,仰大明!就让军士这样齐呼!」
这种时候就不能在乎脸皮了,以后「收汉京」还可以改为「海波平」反覆使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