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赫希娅大人做的裙子还没缝好。」
「如果能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虽然营地里的大家偶尔拿我开涮,但有这麽多同伴陪着,也不会难过」
「胡萝卜炖肉很香,可惜胡萝卜快吃完了,不知道大家什麽时候再回到草原上」
「不知道为什麽,我感觉到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了。」蜷缩在墙角的床上,在没有篝火的冰冷地底,几个小家伙抱在一起,用彼此的蛾翅组成小小的温暖空间。
听着她们的对话,缇兰不知道为什麽,有些想掉眼泪,明明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为什麽会有这麽笨蛋的且没有反抗能力的种族诞生呢,她们生活在这个星球,除了被人奴役就是当做牲畜使用,只要遇到稍微有点坏心肠的人,这些小家伙就只有受欺负的份,然后一点小小的恩惠就能把她们收买,还会念着别人的好。
按照塞丽蒂亚那套优秀种族取代劣质种族的理论,这些小家伙肯定会被淘汰吧,如果说世界必然为强大的人支配,那这些小家伙也注定过着永远被奴役的宿命。
即便缇兰心里清楚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但还是格外难过,那就是无论你最开始是什麽模样,怀着什麽样的心愿,最后都会扭曲到变强,然后支配他人的宿命道路上。
因为你不这样做,就会有其他人去做,而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都被迫顺应这个环境,放弃过去的模样。
塞丽蒂亚是这样,过往的四位漆黑太阳是这样,甚至这个星球上残存的机械人工天使也是如此,无尽而残酷的战争,迫使所有人为了取胜选择最优的狭窄道路,而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无论有多少初心美好的人和事,最后都将不可避免的滑入深渊,成为那黑暗的一部分。
如果说这就是一切悲剧的根源,那又该如何打破轮回……
缇兰一步步走向那些蜷缩角落的蚕蛾种,华丽的光芒自手中的剑刃绽放,映亮这漆暗的地底溶洞。
「是赫希娅大人!」
「真的是赫希娅大人吗?」有几只蚕蛾种不敢相信。
「赫希娅大人回来了,呜呜。」她们小跑着围过来,又有些害怕的看着缇兰手中的剑。
「赫希娅大人……」其中一只有些小声的喊着少女的名字,小心走近。
「奥伦娜,你过来。」缇兰轻唤她的名字,让她上前。
这名有着雪白蛾翅的蚕蛾娘扑棱翅膀,有些脚步紧张的来到缇兰身前,然后抬头看着她。
「你试着握住这把剑。」缇兰缓缓蹲下身,一手抚摸对方的脑袋。
「好的。」奥伦娜虽然不知道为什麽要这麽做,但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这把剑。
她的手和正常人类一样,从洁白的麻布袖口探出,缓缓靠在剑柄上。
缇兰看着剑身那静静流淌的光华,当奥伦娜握在剑柄时,虽有一点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于是缇兰松开手指,让奥伦娜两手抬起这把剑,这个时候奥伦娜明显有些吃力,见她握不住,周围其他几个蚕蛾种也过来帮忙,最后五个小家伙一起抬着这把剑,站在这漆暗的地底。
圣剑上依旧光芒流转,那金色和银色的华丽纹络如藤蔓包裹,照亮它周边几只蚕蛾种的脸庞。
「很好呢。」缇兰感觉自己的声音柔和了很多,她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淡淡的温暖在心中流动,她很难形容这具体是什麽感受,是幸福?是欣喜,是安慰,还是淡淡的安宁。
是的,即便在创造圣物『缇拉西菲』时,西埃芙莲已经成为漆黑太阳数百年,但这把圣物依旧认可了眼前的这些蚕蛾种小家伙,没有排斥。
按理来说,作为西埃芙莲心中最完美的造物,她只需给银翼种留下圣物的权限即可,没有必要顾及这早就被她放弃的瑕疵作品,和弱小无比的种族。
但是
或许这些小家伙曾是她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吧,即便是执掌成为下一任漆黑太阳权限的圣物,西埃芙莲还是给蚕蛾种们留下了权限后门。
也许她也没指望这些小家伙能成功,表现出翻身的特殊天赋,因为西埃芙莲将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期待都交给了银翼种,没有再管过这些蚕蛾种。
无声无息间,缇兰想了很多,很多
她弯下身,摸了摸这些等待她命令的蚕蛾种,然后带着她们传送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个时候,天穹已经变成了奇异的黑色,可以通过这片天空,看到外面那点点星光,以及那巨大的金色旋涡。
这巨大的金色旋涡是如此醒目,且不可忽视,无数光芒汇向其中,并不断凝聚,层层编织,虽说大地上的人们还不清楚具体是发生了什麽,但所有人都清楚,有一个无比宏伟的意志,即将在那旋涡中心诞生。
古老传说中记载的历史浮现在许多人脑海中,他们也回忆起第五纪元那一个个响彻银河的名字。
这次又会是哪位冕下即将诞生呢?
弗德联盟的高墙之上,贤者林赛和灰蓑学士博恩哈德并肩站立,他们仰头眺望那天空尽头的金色旋涡,目光复杂。
「也就是说,银翼种们最后成功了。」
「是的,那金色的漩涡中央,新的神圣太阳即将诞生,届时整个星球将成为它的圣域,为它掌控。」博恩哈德声音缓缓的说着,作为灰羽种,他们曾经也有自己的神圣太阳。
「那我们?」林赛忍不住开口。
「按照过往的惯例,这颗星球上99%的其他种族都会死去,而后剩下的少部分优秀个体,会成为漆黑太阳的藏品和观察对象。」
「这样啊……」听到这,林赛感觉有些东西卡在胸口,不知说何是好。
他低下头,目光看过身后的城市和街道,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匍匐在地上,对着天空那金色的漩涡跪下,祈求能在即将到来的最后审判中获得赦免。
像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不仅是贫苦的普通人,甚至一些强大的超凡者,此刻也恐惧的呆立原地,双腿颤动,失去斗志。
越来越多的人感知和看到那天穹顶端的金色旋涡,为那不断扩大的声势威慑,心生仿徨和不安。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林赛感觉很是遗憾,本来他在那名少女身上看到了几分希望的,没想到结局来的如此突然,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
就当他拄着木杖,准备走下城墙,再去翻阅下老师遗留的典籍寻找转机时,有人在街道上大喊。
「看啊,快看那里!」
顺着他的叫喊和手指方向,不少人将目光转去,林赛也停下脚步,回过身仰望。
一枚璀璨无比的星辰在黑夜般的天空升起,它散发出丝毫不弱于那金色旋涡的银色涟漪,绚烂无比的光芒熠熠闪耀,向整个星球扩散。
在地底
在牢笼之中
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
一个个背生雪白蛾翅的身影睁开双眼,她们身体渐渐悬浮飞起,小小的身躯上划过银色如流水的光晕,将她们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疤痕迹治愈。
随后这银色的光晕保护着这些脆弱的小小身影,挣脱枷锁和牢笼,冲出各种束缚,飞向天穹。
一个又一个渺小的蚕蛾种自大地升起,她们眉心散发出银色的月辉,星星点点,点缀着黑色的天空。
大地上的各个聚落和部族里,无数人讶然的看着这一幕,这些蚕蛾种们睁开眼眸,轻挥那浮现银色光晕的翅膀,点点碎芒在天空飘下,而后清澈声音在这颗星球上所有生命的脑海和意识中响起。
一如那在漆夜中摇曳前行的银星
拖拽着最后的希望缓缓升起
那是最后的温柔
不曾放弃的善良本心
述说和煦树荫下,小鸟也能飞翔的盛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