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口,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痛骂自己,可唇舌像是中了吐真剂一样,急不可耐地要把噩梦和盘托出。
“我经常做一个梦。”
“我梦见,一个拿着刀的人闯进我在的地方。他向我们冲过来,他,已经把刀举起来了。有一个妹妹距离她更近,他第一个就要砍向那个妹妹,她……她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活泼又认真,她叫我姐姐,每次见到我都会抱抱我……我很想保护她,我不能让她在我面前就这样被……”
“我冲上去,我拦在那个人面前,我以为我可以打得过他,我用手里的东西砸他,可是他根本没有受到伤害。他砍下来了,第一刀就在……我的左肩……”
从来没有,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讲述过那段经历。那段最痛苦的回忆,几乎将我完全摧毁的秘密。
“很痛,痛得要死掉了,第一刀之后我就倒了下来。然后他,继续砍我,越来越痛,之后我就感觉不到痛了,我就……”
“我就醒了。”
我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上某块陈年的污渍,解脱般垮下肩膀:“我从小就一直在做这个梦。每当我遇到危险,或者是突然想要帮助什么人,我的左肩就会痛,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严重的时候会完全动不了。一年级的时候是这样,刚才也是这样。”
说出来了。
终于,说出来了。
好了,我释然地开始等待斯内普对我这个故事的审判。安慰也好,嘲笑也好,没错,我说出来了。
“嘎吱”,旧沙发里面的弹簧发出一声尖锐的噪音。斯内普身体前倾,这是开口的预兆。
“伊芙琳·克劳奇。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斯内普命令道。我痛苦地用力闭了一下双眼,然后慢慢地抬起头,一点一点地转过去,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准备在他宛若实质的目光下被剥皮剔骨。
“有些事,我要告诉你。”他语调平板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从火车上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所察觉,直到打架那一天,我可以完全确定:你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英雄主义者。你有着畸形的正义感和疯狂的自我道德要求,天生的格兰芬多,分院帽光是闻到你身上那股狗味儿就该直接把你踢到那群红色校服里头去。”
“我一开始就看不惯你。因为我觉得你是个蠢货,那种被家庭保护得很好,以为外面的世界都是真善美的蠢货。对,你的脑子是很聪明,但是你在为人处事上天真得就该被人骗到再也不敢交新朋友。你看看你一天天到都在做什么,跑去和卢平组队练习,去和洛夫古德那种怪胎聊天,到处抛洒你的正义感和善心,没错,还有我,把你这个圣人的恩惠一股脑地塞给我,也不管我需不需要,就好像我也是等待你救济的可怜蛋一样——”
我无声地开始掉眼泪,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也不敢移开视线。
“我等着你栽跟头,一直在等待那一天。”斯内普恶狠狠道,“你必须要吃一个教训,这一天也必然会来,因为善心就不会有报答,甚至还会有恶报!终于,那一天来了,波特和布莱克,你自不量力地跑来挑战他们两个,是的,为了我,当然我也没有给你任何回报!你知道你那天被打成什么样了吗?你回去没有照镜子吗?你就像个流浪狗,你和他们两个在地上打着滚互殴,又踢又咬!疯疯癫癫,比我更加可怜!”
“你把波特和布莱克赶走了,你还记得之后你说了什么吗?你向我道歉,就像今天一样,你竟然向我道歉!你说,你来晚了,不然不可能让他们袭击我。当时我觉得无比荒谬,你这个蠢货,你无药可救,事实上我也是对的,你的英雄情结就跟你的尾巴一样会跟你一辈子!”
斯内普掐住我的后脖颈,他从来、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这么凶狠过,他也从来没有对我表现出这样的攻击性。我已经呆住了,任由他强迫性地把我拖到他面前,几乎鼻尖对着他的鼻尖,他的每一个单词都喷吐在我的唇角。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想听什么你太过弱小以至于无法保护别人的疯话!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伊芙琳·克劳奇,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