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提起离婚时随意的态度,还有他缓缓压下的唇角。
平日里从容温和的绅士贵公子,所有情绪都藏在优越的面容之后,看不彻底。
灿阳徐徐升起,闷热渐起,沈洛怡皱起眉头,阳光落在她额头上,慢慢向下落,刺眼得惹人烦躁。尤其是事事不如心,她面上的笑容几乎端不住,攥紧手心,压下几分不耐。
她不太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沈小姐。”清冽声线溢出薄唇,程砚深又望了眼她,忽地抬手遮在她头顶,挡住寸寸阳光。
还是那副如玉清润的声音,方才的凌然眨眼间已经悄无声息。
灼灼光影落在他的面上,冲淡漠然,带上几分柔和:“我对婚姻这件事是百分百尊重的,在我看来,婚礼是必须的。”
“我想给我唯一的程太太的一个盛大的婚礼。”
心跳空了半拍,咬着下唇,提前思量好的那些托词被一句话围堵,没了出口的机会。沈洛怡瞥一眼他挡在她头顶的大手,只隔了一点距离,温热气息被无限放大。
沈洛怡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似乎气温更热了些,她轻咳一声,明眸睁圆:“什么意思?”
略带薄茧的指腹蓦地圈住她纤细的手腕,略一用力,将人扯到身边,几步距离,人就被推进了车里,安全带被扣下,“咔哒”一声。
沈洛怡抬眸,视线追着悬在她面前的那张深隽清冷面容,一错不错,那张俊美平静的面上没有其他表情,半点笑意也无。
“意思是我们不会离婚。”修长的指骨点在她手中的婚前协议上,不疾不徐,“这份文件也不会有作用的那一天。”
沈洛怡抿了抿唇,指尖攥紧手中的文件。
话总是什么都可以说,但总是落在纸面上的才会让人安心。
毕竟,他们也没见过几次,若这样便说得上信任也未免太过牵强。
“但我还是会签字,如果那可以让你安心的话——”语速极慢,泰然自若,程砚深敛下神色,“我都可以。”
车门关闭,空气逼仄,狭小的空间一时安静,连彼此靠近交错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沈洛怡怔了秒,很快回神,低垂眼帘,她安静地理顺自己的裙角,坐得格外端庄。
那一沓婚前协议就放在她的腿上,长裙压下几道褶皱,又被她抹平。
指尖轻点在那份文件上,她没说话,他也没应声,沉默中焦灼,又在沉默中平静。
“那——”她有些犹豫,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
簌簌衣衫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中格外清晰。
沈洛怡转头望向身侧的男人,只见他修长冷白指骨间捻着一支钢笔,再次接过了那份协议,随意翻了翻,然后在最后一页处签下了他的名字。
厚厚的一沓文件,其中大半都是他们各自财产的公证,条款清晰分明,对双方都很公平。
那份文件其实昨日已经发给程氏的法务部门看过,只差两个人的签字。
文件和钢笔一同递给她的时候,程砚深眉骨略抬,一贯的云淡风轻:“我理解,沈小姐想要百分百的稳定,不想有哪怕百分之一的不确定。”
钢笔笔尖悬在程砚深的签名旁,视线微动,掩下一点心乱。
沈洛怡听说过程砚深的商战策略,攻心为上,只是对象变成了她,体验感相当不好。
“但,我给的也是百分百的确定。”
幽淡冷声落下时,沈洛怡的笔尖轻轻落在最后那页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