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理喻。
在石板路上艰难迈步的矮小少年想着,不小心撞到别人的腿,惹来一声嫌弃的咒骂,他便加大步子,走得又快了些。
杭州城最热闹的街坊不是百姓购置的集市,而是勾栏瓦肆所在的流丹小巷。夜幕降临之时,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鼓瑟吹箫,笙歌阵阵,莺语娇笑,即使隔着屋墙也听得一清二楚。
矮小少年在黑暗中摸索到空洞,护着怀里的事物,轻松地钻了进去。
这是个红袖阁的偏院,患病的妓子会在这里修养,若是痊愈则继续接客,若是久病不愈,则会被给几两银子,赶出红袖阁。
顾惜朝的母亲曾是红袖阁的花魁,凡是赢得花魁之人皆会被冠以“红袖”的名字。她曾经也是红袖阁老鸨的摇钱树,直到她对一位客人心生爱慕,怀孕,生下顾惜朝。
如今红袖病重,也不能再给老鸨带来钱财,看着过往的交情,老鸨让红袖和她的儿子、顾惜朝留在这处偏僻的角落,却不会给更多的帮助。
自从生下顾惜朝,红袖身子渐弱,过去攒下的钱财也在这数年间散去,就在不久前,最后的铜板也被那些护院抢走。
人善被人欺,可人弱同样被人欺。
顾惜朝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进潮湿的屋中,床榻上红袖的呼吸微弱,隐忍的咳嗽声让顾惜朝加快步伐。
“哐当”。
被撞倒的椅子让昏昏沉沉的红袖意识到有人来了,她听着磕磕绊绊扶起椅子的动静,忍着泪意开口:“惜朝?摔疼了吗?”
母亲的声音温柔,却又沙哑,顾惜朝疼得站不稳,听到这句关心的话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语气如常:“娘,没关系的,不疼。”
他珍重地从怀里掏出药包,道:“今天掌柜给我药了,稍后我去借炉子,给娘亲熬药。”
泪水润湿了红袖的眼眶,她忍着鼻酸,想劝他不要去,然而话只说了一半,顾惜朝便捧着药包往外冲,路上小心地避开椅子,只丢下一句话。
“娘,等我回来!”
黑暗中红袖暗自垂泪,她知道惜朝得来药材不容易,日日早起去山中采草药,采了药再交给回春堂的掌柜,却不知该如何阻止想尽办法要救她的惜朝。
红袖的病不好治,更遑论环境如此恶劣,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强求。
但顾惜朝却偏要强求。
是个倔犟、坚定的好孩子。
可红袖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拖累,尤其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红袖沉浸在思绪中垂泪,半晌后抹干眼泪,以便不让顾惜朝察觉不妥。
骤然间,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少年带着怒气,隐忍地质问道:“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炉子!当初给你们钱的时候说好了的!”
“什么叫只是借用炉子?你用的木柴和水,还有那药罐,那些东西可没有给我们钱。而且当初——多久的事了,钱早花完了!”
“你们欺人太甚!”
“呦,还会用词儿了?从哪家学堂偷学的?”
红袖心中焦急,强撑着坐起身,模糊的视野中有些许的火光从窗外传来,她慌张地出声唤道:“惜朝?惜朝!”
外面的人听到屋内动静,停了停,方才气焰嚣张的人又开了口:
“算了,有些话同小孩讲不通,我请妈妈跟你娘亲自说,小孩滚一边玩泥巴去吧。”
顾惜朝咬牙瞪着面前的几人,身为红袖阁的打手,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方才一把子将他从炉子前拽出屋,药材洒了一地。
摇摆不定的火光下,少年的眼神凶狠如山中恶狼,饶是这群打手打过不少人,也被盯得心中发凉。
红袖焦急不已,勉强下了床,顾惜朝便冲进屋,借着身后的灯光看清母亲的情况时焦急地冲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