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不是他的虚伪势利,她们母女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他太狡猾了,习惯性把矛头全部转向母亲与孩子的对立。
“妈妈,你生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向春生的眼睛很透亮。
她其实对自己的出生有些幻想,幻想自己就是爱情的结晶。
“我只记得当时很痛很痛。”蒋月华很诚实,她不是那种从孩子出生就产生母爱冲动的人,或许那样的浓烈的情感来自于,小春生抓住她手的时刻。
听到这个回答后,向春生并不感到意外。
爱本非顺延着脐带,通过血脉流传。
“那你为什么还想要生二胎呢?”向春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女人明明痛得要死,还是不长记性,还要再生一个跟别人姓的小孩。
眼下的向春生大逆不道地想骂父亲。
他们一直都说小时候亏欠了向春生,想要弥补回来,原来是弥补给别人。
她都高三了,明明她一直很懂事也比别人家的小孩要努力,明明她就能够成为他们理想中光宗耀祖的小孩,难道不应该全力以赴地支持她去参加高考吗?为什么这么迫切地就想夺走本属于她的一切呢?
她的心情不可能不受涤荡。
向春生,她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我打了。”
冷冰冰的三个字,戳着向春生的脊骨。
在她还没幻想到那个未出生的小孩模样的时候,被告知已经不复存在了。
向春生纠结中生出的一丝庆幸,变得更加难以启齿,这难道是她的嫉妒导致的吗?妈妈是因为她要高考才把小孩打了的吗?
向春生很久都没有如此“察言观色”,她想残酷找到一点妈妈不爱那个小孩的证明。
过了很久很久都没说话,向春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开口,窃喜,感动,或者虚假到不行的悲恸?
到她知道这个胚胎以及其死亡的消息不过短短的半个钟头,怎么可能产生深刻的情感,唯一让她伤心的只有母亲,只有那个虚弱不堪蓬头垢面的女人。
向春生宁愿被指着鼻子臭骂,也不想看到一个死气沉沉的蒋月华。
“向成明呢?”他们两个早晚都会爆发这场矛盾。
向春生极力压制已经快要崩坏的情绪,她死命地咬紧下唇。
“你爸爸也很伤心。”蒋月华的脸色很憔悴。
他当然伤心,他失去的可是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啊!他失去了可以弥补年轻时的遗憾,一个逗乐的孩子,却只留下一个嘴硬心更硬的“小棉袄”。
“他应该很想要吧。”向春生的语气很生硬,不管怎样那个童年记忆里印象模糊的父亲,应该喜欢小孩。
蒋月华默认了,随后平静地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选择权在我。”
向成明虽然想要小孩,他还是尊重蒋月华的意见,没有极端的大男子主义。
蒋月华艰难地从床头柜拿起水杯,认真地对她说:“小春,妈妈其实不想让你分心。”正因如此,她才麻烦外婆来照顾。
向春生如果没在这个时间点回家,那她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
可她眼下知道了,就会生出无限的自责。
是因为向春生要参加高考,蒋月华经受的这些痛苦都是为了她。
“妈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