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正事比郎君还重要”李勖的手臂虽是松松地环着,那钢筋铁骨却像是浇铸定型,怎么推都推不动。
韶音无奈,只得软语哄他:“我快些,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可好”
“不。”李勖异常顽固,“为夫风餐露宿,连日来不曾用过一顿饱饭,阿纨喂我。”
“……你这男子好不晓事我公务缠身,如何能一味与你厮混于后宅”韶音有点恼了,“莫要胡搅蛮缠,快放开我!”
李勖这男子胡搅蛮缠起来也无需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那一身力气多得没处用,只消稳稳地坐着,韶音便拿他没有办法。
“阿纨。”他语气像个怨夫,“你就不能完整地陪我一日么”
“你怎么无理取闹”韶音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不配管理政事昨日你分明答应了我,今早及时唤我,你不守信就罢了,接着又三番四次拖延时间,又要给你穿衣、又要给你剃须,还要给你喂饭——我又不是你阿母,你分明就是故意阻拦于我!你若是不想教我继续掌事好堵天下悠悠众口,那便敬请明言,不必这般耍弄心机!”
这话自是不讲道理,李勖若有此心,昨日在殿堂外便会插手,所以安于为她做个侍卫,便是不想坏了她的辛苦谋划。
她气得咻咻喘,越说越伤心,本就是情绪易动的时候,又压抑了这么久,这个口子一开,竟就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再也停不下来。
李勖知道她这是在发泄委屈,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便沉默地听着。
“你以为我不愿意歇么我每日都好累,好想痛痛快快地放松几日,可是阿父如今病得稀里糊涂,镇日里少有清醒的时候,凡事都只能靠我自己便是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外头那些人都盯着我,个个皆盼着我出错,我这般谨小慎微还讨不得半句良言,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他们的口水也要淹死我!我不能教他们如意,他们越是小觑于我,我越是要让他们瞧好了,谢韶音绝非等闲之辈,我要让那些鼠辈心服口服!”
“……你怎么不说话哼!你是不是也和他们想的一样,你说话呀!”
李勖最气人的便是那张嘴,人家想与他痛痛快快地吵一架,他却有本事从头沉默到尾,绝不教你如意。
韶音的气从嘴巴上撒不出去,只好发泄到手上。
他皮糙肉厚,累得她手疼。
“阿纨,你在赌气。”韶音累得吵不动也打不动了,他方才开了尊口。
“我没有,他们不配!”
李勖叹息:“你在和自己赌气。”
她素来争强好胜,想做的事必要做好,不肯轻易留话柄于人。可谢氏容留细作、通胡卖国一事偏偏是真的,旁人虽无铁证,她自己却心如明镜,如何能不难受
那两个婢子早就偷偷地告过状,说她这些日子忙得废寝忘食,饮食上尤其糊弄,草草便是一餐。她们劝不动她,求郎主想些办法。
李勖再也放心不下,将荆州事务委付给上官云,自己水陆兼程,终于赶在她生辰日抵达会稽。
分别数月,她的小腹已高高隆起,下颏却瘦得只剩下尖尖一把两只眼睛益发显得大而亮,底下卧着一圈明显的乌青——李勖一看便知,阿筠和阿雀所言不虚,她是在强打精神。
她活泼明媚,开朗外向,开怀便咯咯笑,不尽兴还要手舞足蹈,难过便哭,娇滴滴地与他撒娇。可这不过是表面,她心性坚韧,胸怀亦能藏事若不激她一回、引她一回,她必然继续逞强,绝不肯与他诉苦。
上次她从京口连夜奔赴会稽,是因为刁怀德之言令她心里不安,可是李勖得知此事已经是数日之后了,若非形势所逼,她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告知于他。
“一国之事千头万绪,如今还只是扬州一地,待到了江陵,四方之事皆总于你一人,你若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岂能吃得消”李勖轻轻抬起她的下颏,“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成大功者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