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候心里记着韶音的叮嘱,言语间不提姐夫半字,阿泠亦是避亡父不谈,也不过问九郎和十二郎两位兄弟,除了问候母亲几句,话里话外便只有韶音和亭亭。
姐弟二人一顿饭吃得言笑晏晏,只是从前许多寻常事都成了禁区,各自小心翼翼,心中委实压抑,谢候有心早日启程,见阿泠表姐神色依依,心里边又不忍,因便自作主张多留了几日。
亭亭被他抱着去过几次驿舍,上官云看不上谢候,倒是很喜欢这个生得犹如蒲桃一般水灵的小女郎,亭亭也很喜欢这匹小矮马,露出一口没长齐的乳牙叫他“上官哥哥”。
谢候暂时搁置私人恩怨,冷冰冰地与上官云解释:“哥哥是胡语,就是阿兄的意思胡人称呼阿姐为姐姐。”
广陵地处江北,与胡地毗邻,两地民俗相互渗透,有些说法已经在边境流传开来。
上官云恍然笑着问亭亭:“哥哥已经知道了你的乳名还不曾请教你的大名”
一岁多的亭亭说话已经很流利,脆生生地回答:“我姓王,名焕玉,焕然一新的焕,莹洁如玉的玉。”
“她不是……”上官云话说了半截,眼神询问谢候。
这孩子本应姓冯。
谢候笑道:“亭亭是我阿姐的孩子,自然该随她姓王,焕玉这名字也是我阿姐取的。”王氏子弟取名多从玉,高陵侯又雅称玉公,阿泠给女儿取名“焕玉”,便是寄望她能重焕王氏清白门风。
上官云从谢候怀里接过亭亭,笑道:“尊家果真是阴盛,阁下的两位阿姐都不寻常。”
谢候呲牙:“在下以为,还是你阿姐更胜一筹。”
上官云懒得搭理他,自抱着亭亭去摆弄乌骓马黑亮的马鬃。
两日后,谢候辞别王灵素,启程前往江陵复命。
是日风急天高,浪浊沙白,江畔蒹葭苍苍,放眼四野一片哀淡之色。
船只正要解缆,忽闻岸上隐有弄弦之音,仔细聆听,却是一女郎抚琴而歌,这女郎声音清越如冰泉,唱的乃是一曲《折杨柳》。
“巫山巫峡长,垂柳复垂杨。
同心且同折,故人怀故乡。
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
寒夜猿声彻,游子泪沾裳。”
上官云循声望去,入目是一片起伏的蒹葭海,海上飘着一朵云,细看才知,那并非是云,而是女郎覆面幂篱下被西风吹得飞扬的半透轻纱。
世上女郎本就参差多态,各有其美,谢韶音像是一曲光艳夺人的踏歌舞,极尽鲜妍明媚之美,王灵素则像是一首诗,水墨天地中的水墨气韵,哀而不愁,静极生慧,自有动人心魄之处。
谢候本以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