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奴眨巴着泪眼,皱眉道:“不能当逃兵,会被军法处置。”
韶音好气又好笑,轻点他红红的鼻头,“你不是兵,是将,这也不叫逃,而是迂回!”
灵奴听得进去这样的教导,认真地点了头,表示他记住了。
母子俩难得温馨片刻,外头传报说大司农携太仓令求见,韶音只得放下孩儿,前去处理公务。
临行之前,灵奴将那张写着名单的草纸塞到母亲手里,咬着一口小牙道:“我既为将,就当宰了那些叛军,求阿母为儿报仇!”
这话听得做母亲的心惊肉跳,赶紧道:“他们不是敌军,而是我大晋的子民,你阿父教导你’民贵君轻‘的道理,你不记得了么我儿将来贵不可言,必要有容人之量,决不可睚眦必报。”
“他们是刁民!”灵奴依旧忿忿不平。
韶音笑着摸摸他的头,耐心道:“刁民自有律法处置,他们欺负你,自有学正和院监管教。阿母若是为你报仇,那就是扰乱法纪,明主所不为也。”
去官署前,韶音特地嘱咐广惠堂众人,万不可因灵奴的身份而多加偏袒,寻常孩子打架如何处置,此事也如何处置。
大司农候在前堂,一张老脸旱脱了水,皱巴得像一只干瘪菜瓜,声音里更是透着一股干巴巴的苦劲,沙哑着嗓子道:“见过夫人,捐输……收上来了。”
韶音挑起眉毛,“收上来多少”
“……十几斛。”
“你说什么”韶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夫人的话,那些人阳奉阴违,嘴上应得好听,到了交粮的日子,各自只派了一个家奴抱着一斛米到府仓交差。一共十几家,拢共……拢共就收上来十几斛!”
十几斛米,若是足够节省,大抵可供一个成年男子吃上一个季度,他们还真是慷慨!
当日挨个答谢的情形一下子浮上韶音的脑海,难怪他们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憋着戏耍于她。她朝着他们行大礼时,他们彼此眉眼横飞,怕是要将嘴都笑歪了!
韶音这一刻真想派十万大军将那些刁民都剿杀了。
之所以是“捐”而不是“抄”,是因为这些人家的山林土地和池塘苑囿皆有律可依,或是在限度之内,或是由先皇额外赏赐。的确不合理,却合律、合制。
李勖已经缴没了一次他们的额外占田,释放过一大批隐匿不报的僮客,所获之资抵得国家十几年的税赋,现在这些家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积攒下的
如今对外用兵,国内灾荒日益严峻,凡事以稳为上策,绝不是大张旗鼓制定新律的时候。
韶音窝火得要命,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私下问温衡,可否仿京口故事,如同收拾刁氏一般,索性将这些人都抄了。温衡深思熟虑良久,最终还是摇头道:“夫人所想,大抵要天下大定、改朝换代之后才能实现。”
六月,上官云部连克武官、上洛,进驻骊山脚下的青泥;褚恭自汉中沿子午谷北上,进逼长安。这两队偏师人数都不多,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