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脖子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深得险些要了他的命,哪怕是捡回来一条命,声音却极难听,所以独眼惜字如金,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老黄微怒道,
“干什麽?陛下要见啊!”
“陛下见什麽?”
独眼追问。
“你他娘的疯了?”
独眼呵呵一笑,
“我好得很,我看你是疯了。”
老黄惊在原地。
独眼抹了把脸,也不管自己声音难听,
“陛下亲自见你丶赏你丶安抚了你们,就可以了,知道吗?
有些话要听,有些场面话,就不要听了。
你知道光是河东郡的残兵有多少吗?你要我们把成千上万的残兵带进京城,陛下若没法安置,你是要陛下难堪吗?
老黄,这点事你想不明白?你活了一辈子,都他娘的活狗身上了。”
“啪!”
老黄愤怒,拍案而起,溅的御酒四溅,疤脸长得最凶,却最温和,赶紧起身打圆,
“唉唉唉,老黄,不至於,独眼就是说话难听,其实嘴硬心软,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老黄甩开疤脸,
“你也不带人来,是不是信不过我?”
疤脸讪笑两声,
解释道,
“独眼说得没错,你看咱们这样儿,就别给陛下添事了,我们几个老兄弟好几年没见了,一起喝喝酒不好吗?”
“喝你娘个头!老牛!你呢?也听独眼的?!”
老牛沉默点了点大脑袋。
老黄气得胸膛起伏,最後卸掉了力气,重重坐了回去,把肉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也不嚼,直接就往下咽,
囫囵道,
“你们说得对!咱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就该这样!谁也救不了我们!我们自己也不行!陛下也不行!
我真他娘的是傻了!”
“老黄,你别把自己噎死了,和自己赌气干什麽?来,喝点酒顺一顺!”
疤脸倒了一盏御酒,给老黄递过去,还替他拍了拍後背,老黄推开,摇头道,
“不喝!我没给陛下办成事!哪配喝陛下赐的酒?!
我们这种老鼠,就该藏好!别被人看到!”
独眼叹口气,
“这话你说对了,我们上不得台面了,陛下对我们好,我们最大的回报,就是别添麻烦。
要我说.......”
独眼看向另一桌的大弓,苦口婆心道,
“老黄,说句难听的,大夥有的残废轻,有的残废重,像这种好点的,你就给人放了吧,别拖着人家了,
只断条胳膊,去海上也能讨生活,你非得把大家都绑一起,一起往污泥里沉,不地道啊....”
老黄顿住,双目茫然,
他让所有残兵互相支持,哪怕是挑粪也都合作着去做,他却从没想过独眼说的,这麽做,对那些残疾轻点的,到底公不公平?
独眼继续道,
“以後海上是大势,他娘的,咱们也有可取的地方,只要肯卖力气,饿不死!剩下自己活不了的...就弃了吧。”
老黄丶疤脸丶老牛都低下头。
桌上的肉已经冰冷,但却再也没人动过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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