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术数之巅(1 / 2)

“故而,为父实难参透你究竟作何念想?”

刘彻凝视着儿子,自始至终,刘彻都难以洞悉这个孩子的内心世界,

倒不是非说刘彻无法看透刘据的能耐,自家儿子有几斤几两,刘彻心中跟明镜儿似的。刘彻费解的是,这个孩子的脑中究竟在琢磨些啥呢?

“打小你这孩子便颇具主见,为父能够觉察到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皆是一事,你的所思所虑,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为此事。”

“父皇过誉了,”刘据言道,“孩儿别无他念,只想秉承先人的遗志,传承大汉的江山社稷。”

“哈哈哈哈哈!”

刘据的回应,不知为何竟惹得刘彻开怀大笑,刘彻笑罢,慨叹道:“吾儿恰似桂树生於泰山!”

刘据并未急於开口询问,他对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了,只要不接话茬,他定然憋不住会自行解释的。果不其然,刘彻稍稍停顿了一下,见熊儿并无要接话的意思,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其上高耸㣉云,其下深不见底;”

“上为甘霖所浸润,下有清泉所滋养;”

“唯独这桂树,不知那万仞深谷之险恶,亦不知受那甘露清泉之润泽;”

“如此这般,功德是生,还是灭呢?”

“你可听明白了?”

刘据很想说没听明白,再呛便宜老爹一下,但就像不能对圣斗士同时使用两次相同的招式一样,有些套路玩多就没意思了,况且,不得不承认,父皇此喻极有文采,

“父皇,儿臣已然明了。”

闻得此语,刘彻暗自松了口气,他着实担忧熊儿继续装傻,毕竟熊儿最擅此道。

立太子前,熊儿沉默少言,险些把刘彻给蒙骗过去,

被刘据坑死的淮南王,也很有发言权,

刘据继而言道:“哪一位社稷之主不是桂树立於泰山之麓呢?上有苍天,下有黎民。对上感其德,对下导其行。”

“咳咳咳咳。”

刘彻面上浮现出愧色。

桂树常被喻为高洁廉正,刘彻以桂树喻刘据,实乃稍带讥讽之意,心中亦有怨念,暗怨熊儿将青玉灯留於长安。

但,刘据却反戈一击,言为人主者皆应如此,此中所指,那人定然也心知肚明。

刘彻忆起与儿子交锋的往昔,久违的熟悉再度涌上心头。

熊儿看似寡言少语,实则最为口齿伶俐,沉默不过是其迷惑众人的手段罢了。

朕要再被骗,那才是傻子呢!

父子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二人为君之道各不相同,而且,谁也说不出谁的不是,

刘彻是有功绩在身的,在对匈战事上,换一个皇帝,未必能比刘彻做得更好,

刘彻自然更说不了刘据,毕竟自己差点玩崩了,

既然都觉得自己没错,两人争辩也就没有意义,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就留给历史来评说吧。

刘据看向便宜老爹,问道:“您怎就一直看不惯霍光呢?”

“额....”

刘彻用霍显掣肘霍家,从结果而言,确是利於皇家的权术,从刘彻的角度,是出於公心,但,这一片公心中也掺杂着不少的私心。

“为官者,当清,当慎,当勤,得此两者,无往不利。”

刘据暗道,

清,慎,勤,

霍光是三样都占了。

得二者是无往不利,得三者可就让皇帝担心了。

但....

“父皇,这不能算是缘由。”

刘彻有话不直说,一直是云里雾里的囫囵话,既然这个回答不满意,那我就再给你想一个,

“霍丞相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

看似也在夸霍光。

实则言外之意是,霍光越界了。

登车揽辔....换个说法,不就是大包大揽吗?

权力是恒定的,不要以为皇帝和丞相能同时揽权,皇帝和丞相既合作又对抗,如同拔河一般,你大些力气,我就会被拽过去点;我再努把力,你也会被扯回来些。

朱元璋废丞相做得轰轰烈烈,实则皇权和相权的斗争一直都存在,或明或暗,只不过大多数皇帝的做法,都是通过改革官制来分解相权,

三省六部制自不用说,把丞相的行政权一分为三。

其实宋朝时对相权的打压更过分,

设了个副相,叫参知政事,美其名曰和丞相一起办公,实则是把丞相的行政权一分为二;

设三司使,丞相连钱也不能过问了,盐铁丶度支丶户部三司不经过丞相,直接对皇帝负责,这说明什麽?在财政的决策流程中,直接把丞相踢出去了!

又设枢密使,在军事层面的作用与前两者都差不多,主打一个分权,这也是宋朝的祖宗之法,一个字“分”!

还有一处最绝的杀招,就是对谏官体系改革。谏官以前是丞相的口舌,就是替丞相说些没法说的话,是用来监督皇权的。改革一起,谏官将唇枪舌剑转向了丞相,这一来一去差了多少?

刘彻不想刘据给霍光太多的自由,而且更让刘彻担心的是,霍光是政治上的韩信,霍光在处理政务上也是多多益善,像是一口填不满的井,给他多少权,他就能用多少!

刘据道:“他有这才干,放手让他做没什麽不好。”

“为父没说不让他放手去做。”

刘彻任用贤能时,不也是任其发挥?

“我是说,霍光若是千里马,你大可以让他去尽情宾士,但别忘了,手中也要握着缰绳!

缰绳要在你手里!为父这是帮你把缰绳拽过来呢!”

“父皇,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刘彻笑了,“我不明白什麽?”

刘据也懒得再解释,

“就让此事过去罢,孩儿将长安宝器给您取过来一部分摆进您的寝宫内,这总行了吧。”

“那行!”

刘彻答应的痛快,他心知肚明,一时半会也弄不了霍光了,能把宝器弄过来,也算小小的补偿罢。

“父皇,还要留在宫内用晚膳吗?”

“不吃了,我走了。”

刘彻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熊儿整天吃得淡出个鸟,谁在这儿吃啊!

........

“参见太後娘娘!”

大鸿胪田千秋於卫子夫面前顿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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