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勉体会过那种滔天的绝望和无力的自责,那种情绪仿佛深渊巨兽一般,能吞掉人所有的情绪和气力,换句话说,在那段无法排解痛苦的时间里,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更别提还要担心着另外一个人。
当年的左明非只会比现在更狼狈,但他却承受着莫大的悲痛,跋山涉水,替喻勉求命。
喻勉呼出一口气,他凝望着左明非的眼神中既有疼惜着迷,也有茫然不解,他柔声喃喃:“可是谁来救你呢?”
左明非呼吸颤抖,他用力闭了下眼睛,自嘲道:“我活的好好的,何需被救?”他那双惯常澄澈温和的秋水眸中,此时此刻是一片灰败的死寂,他无力道:“左家要我活着,我好好活着便是…”
可是他的某些部分,早就随白鸣岐一同去了。
和喻勉内敛的反骨不同,左明非和白鸣岐是有些天真的理想在的,他们志趣相同,抱负一致,所以白鸣岐不仅是左明非的良师益友,在某种程度上,白鸣岐更代表着左明非的理想抱负。
上京城中的那群乌衣少年,他们出身世家,心怀天下,憧憬着共创盛世,他们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肩负着为民请命的责任,到头来却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在后人的闲话家常里,他们更像是场笑话。
于是,死人闭不上眼,活人不如死了。
喻勉盯着左明非的眼睛,半晌才道:“是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他们找回公道。”
左明非听笑了,他抬眼看向喻勉,灰败的眸中闪过一丝同情,似是无奈喻勉的天真,他说:“不能。”
喻勉:“能。”
“不能。”
喻勉仍旧坚持,他捉住左明非的肩膀,强调:“能。”
“不能就是不能!”左明非罕见地发怒了,他用力挣开喻勉的双手,激动道:“你难道看不清吗?白氏覆灭根本就是陛下授意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权之下,众人皆为棋子,公道?呵,世上若是有公道,白家就不会是这个下场。”
“世上若是没有公道,那我便成为这个公道。”喻勉眸色沉沉,他说得漫不经心,却让人无端觉得可靠。
左明非没有回应。
其实,喻勉更想把如今已是十年后的事告诉左明非,可左明非沉浸在乌衣案的悲伤里,喻勉担心他再受刺激,而且,喻勉也存有私心。
十年前,他们分隔两地,不知用了多久才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如今,喻勉想带着左明非一起走出来,虽然没什么意义,但喻勉还是想这么做。
“憬琛,你得信我。”喻勉朝左明非伸手。
“不信。”这声音没多少情绪,但回答得很快。
左明非靠在床头,侧对着喻勉,死气沉沉地喃喃自语:“我什么都不信。”
喻勉收回停在空气中的手,温和包容地说:“也对,空口白话的,你不相信也是应该。”
在左明非如今的印象里,这好脾气不该属于喻勉,他稍显迟疑地回身,探究般地打量着喻勉,却看到了喻勉露胸膛上的暧昧印记,“……”左明非顿了下,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只多不少。
左明非并非不懂事的孩子,他短暂地从失意中抽离出来,语塞地问:“…我们为何会在一张床上?”
喻勉自然而然地穿上衣裳,他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慢条斯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