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作亲自将母亲和幼弟送上马车,叮嘱车夫一路向南走,万不得已不可回头。
范作的母亲林氏拉着儿子的手泪水涟涟,丈夫一整天都未归,自己又要带着幺子离都,纵使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有所察觉。
她说什么都不肯走,就算走也是一家人一起。
眼看月隐星退,范作深知若是此时不走,天亮后再想出城就难了。
他一咬牙,向林氏保证,三日后定会与范德尚一同前去汇合,说罢也不管林氏信不信,用力将她向车内推去,转头催促车夫立即启程。
马鞭落下的那刻,林氏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将她的泪水带走,她顾不得擦,望着渐行渐远的大儿子在颠簸中竭力道:“照顾好你爹!娘等着你们!”
范作隔着一道雾蒙蒙的雪沫挥手,冰晶落在他年轻的脸上,宛如两行被冻住的泪,他向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大喊,要弟弟照顾好母亲。
声音被沉重的车轱辘碾过,隔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对方听不到时,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回应,“大哥保重!”
范作心中五味杂陈,立在原地许久,直至马车消失在初冬的雾夜中,才听身后有人问:“夫人肯走了?”
他回头向那牵着白马的金发少年无奈一笑:“我没告诉她,只说是南下散心,愿她知道真相后不要怪我。”
“明日一过,夫人就是后宫之主,定不会怪罪公子,不,陛下。”
这称呼对范作十分受用,眉毛一扬,矮身上了马车。
当夜,郑元甫依照惯例率军巡视边界,有探子来报,说是在北山附近发现大队蛮子的人马。
郑元甫不敢怠慢,带上几名副官登至山顶查看,果见数万身着轻甲的铁骑正欲绕过南北交界的山脉,向大殷的方向进发。
“糟了!”郑元甫一拍大腿,对身旁的副官急道:“快去禀报陛下,蛮子们要去偷袭他哥了!”
副官不解,道:“这不正好?他们把那个假皇帝抓了我们还省了一番事?”
“好个屁!”郑元甫翻身上马,向他骂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北边若是守不住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说罢调转马头朝山下疾驰而去。
凌晨时分,大殷宫中灯火通明。
二皇子殷绅同范德尚及六部尚书跪在庆延帝的寝殿外。
约半个时辰后,薛富贵推门走出,将一本批好奏折交给跪在门外的众人。
殷绅看后将奏本向地上重重一甩,范德尚连忙上前捡起,一眼过后眉头也皱了起来,向薛富贵道:“劳烦公公再帮忙进去问问,我等就算了,可殿下这都跪了一整夜,陛下哪怕是见一眼也好。”
薛富贵摇摇头,无奈道:“陛下说过今夜不会见任何人,他已经喝过药歇下啦!”
大家听罢面面相觑,殷绅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掉头就要走人,被范德尚眼疾手快拽住,凑到他眼下道:“陛下说不定只是在考验殿下,此时可万万不能走!”
殷绅咬牙道:“他连我的折子都不看,就是铁了心没将我放在眼里!老三老五都领兵走了,唯独我和一个软骨头的老六尚留在宫中,这是什么意思老师还不明白么!”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向外走去,范德尚紧追其上,仍旧苦口婆心的劝,“这才是陛下的意思,不让你去是为了保你平安,说不定明日一早立储的诏书”
几个尚书见二人离去,也跟着起身道别,薛富贵站在寝殿外目送他们离去。
三日前庆延帝突发急症,浑身虚弱无力,太医院翻遍典籍也没找到纾解之法,及至眼下,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剩多少。
年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