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他问如是。
如是思索片刻,眉头难得地皱了下,语气仍旧平淡,“没有世人口中描绘得那么好,也没有我师父说得那样坏。”
虞珵美闻言大笑起来,胸中对他所做之事已然有了大概了解,忍不住暗暗腹诽:“大概那个被利用了的可怜鬼至今仍不知,自己只是这妖僧成佛路上参道悟法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继而清了清嗓子,向如是道:“大师这次来又有甚么良策?”
如是见他回归正题,便也不再多谈,答道:“大人想要举兵北上,杜将军未必会同意。”
虞珵美闻言一摆手,“不用未必,他已经拒绝过了。”
如是点头,“若是陛下出言,那么杜将军即便不愿也没办法,所以此事的关键所在还是陛下。”
虞珵美眉梢一挑,自信满满:“这个你也不必操心,我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花。”
“此战一旦打响必将是场恶战,没个三年两载只怕停不下。”如是道。
虞珵美目中寒光毕露,神色间隐有癫狂之意,咧嘴笑道:“他两国若是和平久安反倒令我不快!我要的就是两败俱伤,最好是将国库耗空,百姓怨天载道!”
如是看他一眼,垂眸深思片刻,提醒道:“那么之后呢?虞大人可曾想过,大殷是阻碍蛮子南下的最后一道屏障,过去南北彼此牵制尚可稳固,若真如你所愿两国撕扯上数年,大殷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蛮子的铁骑必将顺流而下踏平整个江南,南边的那位据说是个不担事的,而陛下还这般年轻,当真背得起丧权辱国的骂名么。”
如此一番话,令虞珵美多少有了些动摇,他的确是在利用殷峙,可到底还是有多年情谊牵扯其中,怎忍心看他被喻昏君,受千万人唾骂。
“那就由我”
“我有一计,兴许可解大人之忧。”
不等虞珵美说完,如是开口将他截断,进而将声音压低,伏在他耳畔低语一番。
不多时,放置在炉上的水壶发出阵阵沸腾声,良久后,当虞珵美再次看向这名黑发青年时,他依旧无法从对方冰冷的双目中察觉到半分为人该有的情绪。
“只是如此一来,虞大人便当真回不了头了。”
如是说罢,举步走向炉前,伸手将滚烫的铜壶提起,全不顾五指已经被手柄上的灼热的温度烫伤。
他为虞珵美倒水,而后递过去。
虞珵美接过,却又凝视他手上的伤口,再抬头时见他面庞白皙俊美异常,只是神情间无波无澜,不禁地问了句,“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如是嘴角向脸颊两边牵动,如同刚刚化作人形的精怪在模仿人笑,可那弧度实在太过奇怪,多少有些诡异,他向虞珵美道:“佛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虞大人行的是恶事,怀的却是一颗善心,我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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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殷峙还是同意出兵。
决议下达的当天夜里,他把虞珵美唤至寝殿中,将那枚火红的宝石戒指塞入对方掌心,眼中目光如炬,定定注视着虞珵美,咬牙道:“帮我,把她带回来!”
此时此刻,虞珵美的胸中波澜万千,不是畏惧前路艰险,更不是怕战场上的血流厮杀,他用力握紧那枚染血的戒指,一遍又一遍地默默道歉——
“抱歉,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抱歉,我又利用了他一次。”
大殷七十三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