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一人一马在夜色中疾驰,漆黑的马毛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油亮的光泽,虞珵美将地图重新收起,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拽着缰绳,心中地念头如雪花般纷飞,“他若不在,靠着陆寻川未必能守住大殷,古尔顿必会举全国之力攻入雁归,届时便可让郑老将军自南而上端了蛮子老巢,顺便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也就用不着如是出的馊主意。只不过小六这个皇位大概是保不住了,那也不打紧,南边那位未必能坐多久,到时我再扶他上位也不难。”
思及此,虞珵美并无半分麻烦解决的轻松感,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犹如什么与自己性命相连之物被抽丝剥茧地慢慢离他而去。
他用力呼吸,依然无法缓解那股苦闷酸胀的感觉,直至来到当日杜明庭等人遇袭之地,那个徘徊在脑海的念头才渐渐浮现,“他若不在,当真会如此顺利吗?”
入目处是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坳,脚下土地黢黑,随处可见断箭残刃,靠近坡道的位置有四块巨大醒目的白色岩石,石身上遍布刀痕血迹,足可见当日战况惨烈。
迎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旭日,他在零星散落着几名大殷士兵的尸体上来回辨认数次,终于确定这其中并无杜明庭,不知该喜该忧。
正欲稍稍松口气,目光急转之上,顿时瞳孔皱缩。
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山坡上孤零零插着一柄黑色断刃,正是杜明庭惯常用以防身的斩骨刀!
这一刻,无形中像是有一双巨手牢牢按压在他肩膀,令他动弹不得,一路上所有纷繁复杂的念头就此远去,脑中唯剩下一句话——“他死了,是我害的。”
整个人如入定般在原地呆立许久,直至前胸后背被太阳晒得滚烫,他才机械地迈步上前,将那插在土里的断刃用力拔出。
刀身没入土地足有成年人半臂之深,昭示着它的主人经历过怎样一番殊死搏斗。
虞珵美跨坐在马上,将断刃用布条缠紧背在背上,双唇抿成条直线,一刻不停地向回赶。
与来时不同,回程途中他的大脑空白一片,眼里只有前路,甚至连地图都没怎么看。
一直到夕阳落山之时,才望见秋穗城的大门,门前站了几名士兵,也都认得他长相,其中一名似乎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被虞珵美无视错过。
城中仍旧热闹,却不见巡逻士兵,虞珵美一路骑回大营,远远就见一堆人围在坡顶的黑色大帐外,心中陡然一惊,不待多想,催动跨下黑马向人群处奔去。
薛平第一个发现他,挥舞着手臂跑下山坡迎接,一面为他驻马,一面兴高采烈道:“将军没死,将军没死!”
虞珵美头脑尚冷静,翻身下马,抓着他的手急促地问,“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锡林的那个二皇子么!哦不对,你没见过他,是我和将军去见的,就是救了将军,把他送回来啦!”薛平握着他的手,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朵根。
虞珵美头昏脑涨哪里还能思考,耳中只听得零星几个词“救了、回来啦”,便顾不得思考,一路挤入人群,冲进大帐,果然见杜明庭躺在床上,身畔除了陆寻川和方勇澜,还有一名金发的异族少年。
“珵美,你回来了,”陆寻川笑着向他招手,又见他背后负着什么,提醒道:“把东西放下,过来看看将军罢。”
虞珵美险些忘了自己还背着断刃,忙抬手去解胸口的绳结,情急之下手指居然都不停使唤,正焦急,一双雪白的手掌覆盖了上来,他一怔,抬头时正对上少年的双眼,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