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中的男男女女,酒酣耳热时将承诺轻许,奈何歌宴散后,情意褪却,终是要作鸟兽散的。
也许是因此,伊人素手拨弄出的弦音才如泣如诉,让闻者断肠。
人情薄凉,所有遗憾的情与爱,最终被谱成了曲子,揉进了唱词,最后写进世人闲暇时为搏一乐的戏文里。
傅良夜最爱听戏,若问他为何爱听,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戏文常常把遗憾写成圆满,才子佳人也多是好结局,虽为虚构的情节,却也能慰藉人心,填满心中那难平之意。
可戏终究是戏,就像梦终究是梦。曲终人散,便如同大梦一场。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梦醒后却空留遗憾。
“姐姐……姐姐唱得虽好,可这戏还是唱得不如阿蛮。”
傅良夜吞吞吐吐地评判着,仰了头,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接进嘴里。瞧见老鸨带着几位姑娘掀开了帘子,唯唯诺诺地凑近自己。
“阿蛮呢,本王……本王怎地没寻到她,她又同我玩儿躲猫猫儿,这回躲到哪里去了?”
老鸨瞧着傅良夜盯了过来,只觉一阵儿心虚,手中不安地绞着手帕,使了个眼色叫身旁的两位姑娘过去好生陪着,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阿蛮姑娘?阿蛮她……许是今夜身子不舒坦……也不知去了哪儿……”
“身子不舒坦,那本王要去看看她,这夜也深了,也当回卧房了。各位姐姐快退下吧,我……我独自去寻她。”
言罢,傅良夜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掀开帘子便要上楼去寻。
老鸨走得一时心急,被桌案绊了一跤,傅良夜忙着去扶,却未料老鸨竟抱住了他的双腿,借势哭喊求饶了起来:
“王爷,别去寻了,寻不到了。”
“寻不到了?鸨母这是何意?”
傅良夜登时同木头一般愣在原地,蹲下身望着老鸨的双眼,扯住她的臂弯将她扶起。待他反应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莞尔一笑,扯着老鸨的袖子问:
“是不是阿蛮那如意郎君来娶她了,那是好事儿!劳烦鸨母同我讲讲,那是何等俊俏郎君能娶到阿蛮这般姑娘!这良人家住何处?哪日本王好去贺喜!”
老鸨闻言只觉鼻子一酸,她知晓永宁王把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当亲人看,此刻听了这话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王爷,别寻了,那苦命的阿蛮姑娘,已香消玉殒了!”
她哽咽地攥着永宁王的衣袍,瞧着傅良夜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震惊地颤动着。
“鸨母,是不是本王酒喝得多了,听不大清了,你重新同我讲一遍,她怎么了?本王为何就寻不到她了?”
“王爷,她死了,被歹人糟蹋,像是被短刀扎进了心口,胸前好多口子,血都流干了!她死啦!”
“死了?阿蛮死了,被人杀死的!”
傅良夜一下子泄了力,扶额靠在桌案前。他难以置信地扶着桌案喘息着,瞳孔中攀上了红色的血丝。
“本王只离开了三日,她怎么会死呢!你在骗我是不是?”
“老身怎敢骗你,就是在三日前,夜里老身去唤她,便瞧见了满屋子的鲜血。她穿着那件血红色的罗裙,衣衫凌乱,就那样,那样歪躺在榻上!”
老鸨一边回忆着,眼睛随之惊恐地睁大,“发现时已是死了许久,身子早就僵了,血也干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那么小的一个姑娘!阿蛮才比晏甄大上三岁,她才十八岁。
傅良夜闭着眼睛,他忽然间想起了同斗笠客争斗那日,斗笠客腰间短刃上的鲜血,和被自己打断的那句话——
“是你,害死了梅娘。对了,也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母妃。还有谢……”
谢……他要说的是谢阿蛮?
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