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阿爹…那是…两位兄长…”
老者死死地盯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容,心下大恸,却也只能隐忍着痛楚佯装镇定。
“苒儿,为父要交给你一件事。”
“阿爹,你要苒儿如何做?”
谢岑苒将目光无助地落在阿爹身上,却恍然见发觉阿爹的背脊竟是比前几日佝偻了许多。
想来不过几日光阴,阿爹便已鬓发皆白、颓然老去,她的眼底不由得涌上阵阵热意,眼前也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了。
老者痛苦地阖上了眸子,不敢再去看两个儿子的尸首,只刻意压低了声音朝身后的女儿说道:
“派出送信的人迟迟没有消息,想是已凶多吉少!如今冀州的援兵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潼城,可潼城的百姓等不起了!听闻西南叛军凶残暴虐,只恐百姓无辜罹难…唉,苒儿,你且带人将城中百姓从暗路护送出城去,如此,为父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阿爹!女儿…女儿…不想…”
想说的话在嘴边儿辗转再三,终是欲言又止。
谢岑苒知晓阿爹心中此刻已存死志,她希冀同阿爹死在一处,却也知晓阿爹的提议乃是万全之计,更知晓身为谢家人肩上担着的重任。此刻,她也只得瞒下口中的万语千言,只恭恭敬敬地跪于地上,含着泪朝阿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岑苒,你且去罢!大胆去吧!”老者长叹一声,却终究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眼,“阿爹看着你呢!阿爹在此处等着你,你且…大胆地走罢!”
阿爹看着你,阿爹等着你,你且大胆地去罢!
听到这番话,谢岑苒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忽然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小女娃,羡慕阿兄们能骑马,于是整日缠着让阿爹教。可等到阿爹真的把她领到了马场,她却又没出息地被尥蹶子的小红马吓得不敢近前,只同一只小老鼠般畏畏缩缩地躲在阿兄们的身后呜呜哭。
那时候阿爹笑着将她揽进怀里,嘴里说得也是如今这句:
“谢岑苒,乖~阿爹在这儿看着你,等着你,你且去吧!大胆地去吧!”
而今非昔比,谁也未曾预料得到,再听到阿爹这句话,竟是与他生离死别之日。
“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
像是察觉到了女儿的犹豫不决,老者狠下心来出声驱赶,话里却隐隐携着哽咽。
他的唇瓣难忍颤抖,却始终没有回过头,仿佛怕自己一旦回过头去,便舍不得赴死了。
“女儿不孝,这便走了,阿爹…保重。”
谢岑苒最后一次、久久地望向阿爹,她似乎想要用这一眼,将阿爹的模样刻进记忆里。
随即,她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决绝地从地上直起身,掀起战袍转身离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城楼上刮起的风吹起了老者下巴上稀稀落落的胡须,也拂开了他额前凌乱花白的碎发,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那满溢着仇恨却又凌厉如刃的目光。
老者将手中的长枪渐渐握紧,他盯着那枪戟上悬挂着的头颅,瞳孔中汹涌着无尽的恨意,却仍旧保持着裨睨的姿态,低眸朝城楼下望去,只见那军前马上正端坐一人——
那敌军将领以面具遮掩了左脸,正摇摇晃晃地勒住缰绳,似是察觉到了那两道直直射向自己的炽热目光,这厢只张狂地大笑出声,掀开眼皮饶有兴味地瞟了瞟枪尖儿上挂着的首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