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儿子,失去了未来的她反而像是重新找回了生机。
她将那些送进挽月楼的绫罗绸缎重新穿戴了起来,描眉画眼,贴上了年轻时才爱贴的花钿。什么风雅,什么素净,统统都见它的鬼去!
她好像死了一次再度涅槃重生了一般,每日都是神仙下凡一般的光彩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第二个宁天彩。
*
“她这是死了儿子之后彻底成精了么?”宁夫人淡淡开口,下垂的嘴角却泄露出了她未说出口的鄙夷。
挽月楼送来本月的开销账目,说是萧姨娘着人将原本只通到寝室露台的水道打通了,要把整个寝房都搬到水上去,说什么她儿子埋在地下,就是至阴接水,靠近水的时候就能听到儿子在梦里喊她。
“什么托梦?”宁夫人轻哼了一声,“托梦托到去水上同男人打滚?下作的东西!”
水上的寝室一修葺好,萧姨娘就着人去请宁恒,说是儿子在地下说想念父亲,请宁恒同他一起守一晚灵。
结果,次日清晨,宁恒快辰时了才从寝室起身,让婢女们去打水换被褥,说是前一夜守灵累了。
一旁的梁嬷嬷斟酌道:“该不会是……萧姨娘这是觉得小郎君死了,想再生一个?”
宁夫人冷笑一声:“或许呢。”
“我倒觉得未必。”一旁许久没有开口的宁不羡忽然开口道。
自打同沈家定了亲,她就常来夫人这边走动。毕竟在沈家面前许下是由夫人养大的谎,哪怕是装,这段时日两人也该装得亲近些。
再加上她原本虽算得上是没怎么受好教养,不学无术,但上辈子在国公府后宅的那十余年,为了与宁云裳争斗,她发奋自学了不少花艺茶道,琴棋书画,看上去倒是和人家百般教养出来的嫡女一模一样了。
有时宁夫人甚至都觉得惊异,宁不羡自小被关在那冷僻的寒水轩内,究竟是从何处习得这些东西的?
但考虑到这丫头一向鬼精灵又爱谋上进,她只能归结于宁不羡早有预谋,一直在奔着出头之日。
不过,这种好的预谋宁夫人并不讨厌,相反,她还挺欣赏的。
一个安分守己不威胁到她女儿,也不侵犯她的府中地位,又能以姻亲为媒介,为府中抬轿的好姑娘,她为什么要讨厌?
听到宁不羡开口,宁夫人转头去听她的意见:“哦?怎么说?”
“萧姨娘今年已然三十有五,我父亲也过了知天命之年,如今再怀孕生一子,且不说她身体能不能承受住,即便承受住了,待不到那孩子长大,父亲便该驾鹤西去。稚龄童子,母亲出身又贫弱,父亲若是不怕自己死后家私被人尽数瓜分干净,才会将后事托付给他们吧?”
宁夫人闻言斥责道:“二丫头!咒骂父亲寿数,自己掌嘴!”
宁不羡笑眯眯地,赏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两人正说话,忽然有婢女自外间匆匆走了进来:“夫人,出事了,宁家宗族那边来人了。”
宁夫人皱眉:“他们这时候来做什么?”
婢女压低声音:“好像是……小郎君的死讯传出去了。”
“不是连丧仪都没大……”宁夫人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口,她了然地嗤笑一声,“哦,我说那妖精描眉画目的在做什么,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
宁府前厅会客堂。
宁恒听说了宗族那边来人,忙不迭地赶来了前厅。
虽说是已为朝廷三品大员,但对于当初供他入京赶考的族人,他仍是抱着一份感恩的赤诚之心。
一入正厅,他便看见两三个后生站在一个鹤发白须的拄杖老者的身后。宁恒一眼就认出了坐着的老者是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