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日在饭银处外,夜色朦胧,隔着一层面纱,看不清脸孔,但崔宜仍旧认出了那位在京兆府堂上,涕泪涟涟,却不惧为小妹伸冤的姑娘。
他有些错愕:“宁二姑娘来此是为……?”
宁二姑娘……宁不羡在心口默默地念着这个称呼。
钟氏在面面相觑的两人中间望了一眼,她虽是商贾之女,却是兰心蕙质,一眼便看出其中或有不便。于是她宽和道:“那郎君和这位宁姑娘慢聊,我进去看看炉上的热水烧开了没有。”
说完,她便朝着宁不羡盈盈服了个身,转身走了进去。
崔宜走到了院外的柴篱笆边:“宁二姑娘有事找我?”
“她……是谁?”明知故问,宁不羡的声调带着一些生涩。
“她?”崔宜的脸上浮现了熟悉的红晕,“她啊……钟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她急道:“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崔宜有些愣怔,随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之前我自不量力去找了二姑娘之后。回来之后也想明白了,二姑娘金枝玉叶,还是与沈大人那般的人中龙凤更为相配。至于钟姑娘……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很好,那是我不好吗?”
崔宜被她问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宁姑娘你……”
“为什么……”她喃喃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选她?
秦朗是这样,崔宜也是这样。
难道宁不羡真就是一个人见人怕的天生恶种,谁见了都要招惹,招惹完了又两相比较之下随意抛弃吗?
“宁……宁姑娘?”崔宜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有些不知所措,“你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抬起了头,冷冰冰地望着竹篱内那扇刚合拢的门。
要不要使点手段把他抢回来?
那钟氏不过一介商妇,要让她消失,办法可太多了。
下毒?失踪?难产?
她在心中默默比较着她上辈子常用来对付那些莺莺燕燕的办法。
太麻烦了,或者……
她心内忽然一凛。
怎么回事!
她好像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当年的毅国公府,回到了当初和宁云裳争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
心下有一个声音在朝着她呐喊:还不悔悟吗?宁不羡?你还要回到上辈子的泥淖之中吗?
一瞬间,她的心,蓦得冷静了下来。
再回过神,崔宜紧张的神色落入她眸中:“宁姑娘,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苍白,要不要我替你请个大夫?”
宁不羡猛地后退了一步:“不必!”
崔宜怕她只是逞强,上前一步继续关切道:“没关系的,宁姑娘对我有恩,只是请个大夫……”
“就不劳崔录事费心了!”有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先于她一步开了口。
身后,传来辘辘的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车在两人的身侧停下,一只惯于握笔骨节修长的手掀开了车帘子,车内的人沉声感慨了一句:“此地景色甚好,已是盛夏,这满园春色却仍旧关都关不住。”
崔宜听出了他话中暗含的讥讽,忙解释道:“沈大人,其实……”
沈明昭却懒得听他废话:“我是来接我夫人回去的。”
宁不羡拧起眉头望向他:“你来晚了,我已经把聘礼退还给你的二伯母了。”
沈明昭淡笑道:“什么时候她能代表我的意思了?”
“那是你们沈家的恩怨,与我无关。”
崔宜听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