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不错,构色、布块、晕染,都做得不错。”
这是一位年轻学徒的绣品,她的脸上先是露出了被夸奖的红晕,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
因为这意味着她与一两黄金无缘了。
随后,齐姨娘捧起的是剩下的那位西市绣娘的绣品。
“技艺已经纯熟,也有自己的巧思,内里还融入了胡人的风味,你的绣品很有意思,可以借一些给我观摩一阵子吗?”
绣娘的脸涨得红红的,满眼都是荣幸:“当……当然了。”
她们在高兴,然而佟绣娘已经完全听不进去齐姨娘说的这些废话了。
她看见自己的绣品剩在最后一个,又结合齐姨娘从低到高评点的顺序,心里已然胜券在握,她已经完全不耐烦了,但又怕得罪宁不羡等人,只得嘴里小声嘟囔着:“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赶紧宣布给钱啊!”
那野狗见肉骨头一般的眼神已然盯死了齐姨娘,就等着金子掉到脚边,跪下去用舌头兴奋地舔。
终于,齐姨娘拿起了最后一件绣品。
她皱起了眉头。
佟绣娘面色一怔,她有预感,这个啰嗦婆子可能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不是她想听的话了。
“这确实是这些绣品中最好的一件。”齐姨娘道,“但是,我不能将黄金交给这位绣娘。”
“凭什么?!”佟绣娘还没开口,那些抢着一道分钱的老绣娘们就叫唤了起来。
“哼,我就知道,骗咱们的都是,最后肯定不给钱。”
“都做了官家夫人了,还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扯谎,丢人!”
“说好了一两金就是一两金,你要是不给,信不信我们去告东市长,去敲登闻鼓!”
“凭什么?当然凭的是,你这位绣娘拿出来的绣品,根本不是自己绣的,而是假的他人之手!”叽叽喳喳的威胁声被一道不忿的女声打断,她就是方才交绣品时站在佟绣娘边上,想说话但又忍住的那位西市绣娘,姓孙,她的绣品,正是三人之中唯一的一等。
老绣娘们撸起了袖子。
绣花算个屁,撒泼打架扯头发才是她们的在行事。这个小蹄子但凡再多一句嘴,她们就把她的脸撕烂。
孙绣娘在西市待惯了,胡人喝醉了耍酒疯,连官差都敢打。
那帮老泼皮想耍的无赖,她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西市不比东市,生活品买卖的大市,番邦、中原、各州县,什么人都往那里钻,能在那种地方好端端待下来的,都不是什么怕事的。
她冷声道:“耍什么无赖呢?没看见你们主子在前头站着吗?平康坊不要你们这些老臭虫,砍断了手脚卖到胡帮去做母骡子,有的是人要!我说错了吗?你交上来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绣上去的,而是贴绢!是在底布上剪了样式贴着染上去的,凸起来的那个是缝了边的贴布,根本就不是用线绣上去的!你们大少夫人要的是绣样,你交的却是贴样,且不说它合不合规,单凭贴样和绣样都分不清,这东西就根本不可能是你绣出来的!”
佟绣娘眼见被人拆穿,恼羞成怒,却仍旧横着:“我岂不知这是贴……贴样!这个贴,不也缝了边,动了针线吗?怎么就不算绣的?绣边不是绣吗?还有,你凭什么说这不是我绣的,你有证据吗?”
“我当然有!”孙绣娘伸手往天一指。
几个老绣娘皱着眉,全然不解,齐姨娘和宁不羡的嘴角却露出了笑容,轻轻地点着头。
“构样、剪样、刷色、上染、缝边都需要时间,你看你这鹤身上的光纹,十堆十叠,层次分明,说明每上一层就要晾晒固色,才能再上新的一层。时入深秋,白日天多阴沉,晒晾费时本就比夏日要多,而这绣样比拼的事情,你们少夫人是五日前才宣布,你是如何在这五日之内完成了这十层染色的工序,还同时做完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