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羡嘴角的笑容一僵:“我?”
她似乎仔细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和我不同……我离开这里还可以回西北,可是你……不羡,你想好你的未来究竟想要走哪条路了吗?”
对于宁不羡这个她投入过寥寥数月关注的姑娘,宁夫人的情感一直很奇怪。
她并不像云裳那样,是可以当作女儿疼爱的存在,反而更像是一个同龄的闺中好友。或许是因为,这姑娘很多时候表现得太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姑娘了吧?
宁不羡坐在那里,茫然地望着自己卷起的衣角。
宁夫人受够了这一切,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她自己呢?云裳曾经说,如果将来宁不羡在沈家待不下去了,就去找她。有姐姐在的地方绝不会少她一口饭吃。
可现在呢,云裳死了,她不知道她将来还能回哪里去。
她的母亲……
嗯,据说姓何,是宁恒奉命在江南出巡时结识的一个平民女子。没有当初的齐姨娘貌美,也没有多显赫的家世,或许就是宁恒喝醉酒了,随意宠幸了她。
唯一不同的是,她怀孕了。
宁恒便将她带回了京城。
怀胎十月,可惜生的是个女儿,又难产,撒手人寰,府里甚至都没有她的一幅画像。
宁不羡从来就没有家,从她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从未有过。
她只能比从前更加谨慎,才能支撑住自己这摇摇欲坠的未来。
*
午饭,宁不羡是在许姨娘那儿用的。
宁恒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一日,宁夫人看上去也没什么胃口,只在临走时打发宁不羡去流风阁用午饭。许姨娘只好让厨房备好两人爱吃的东西,挨个让婢子去院外候着,随时等着紧闭的大门打开。
一旁的宁天彩有些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东西,时不时地看向她的母亲,似乎有话要说,但碍于宁不羡在场,又不好开口。
宁不羡本来也没太多胃口,她识趣地放下了筷子:“姨娘,我吃好了,今日麻烦您招待了。”
许姨娘温和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宁不羡客气地笑了笑。
她冲着许姨娘福了福身,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替母女二人带上了房门,以防两人的谈话被她这个外人听到。
房门将闭的时候,她看到宁天彩面色绯红地朝着她的母亲靠了过去,像小姑娘一般撒娇:“娘……父亲刚刚谈到了我的亲事……”
真好啊,她永远不必长大,只要她的母亲还在,无论多少岁,她都可以永远做一个小姑娘。
宁家的孩子,无论性情好坏,德行善恶,总归是有人在乎的。
而她——没有人在乎。
没人会在乎一个泄欲之后的排泄物。
她嘴角勾起一个惨淡的笑容,最后望了眼这个她待了十几年的地方,预备上车离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会是她活着的时候最后一次回宁府了。
宁云裳死去,宁夫人离开,宁恒或许会纳新,也或许会将许姨娘扶正,但这都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了。
一辆辘辘驶来的马车与她擦肩而过,她在上方认出了毅国公府的徽记。她掀起车帘,国公夫人在一个她认为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着急也不失礼数的时间来到了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