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一日之间临近黄昏的时刻,青州地近朔漠,悬挂高空的烈阳雄浑壮美。今日是个大晴天,这意味着金红色的余晖过后,大漠上的繁星会在天幕中依次闪烁显现。北境流传着一个说法,每一颗星星都是爱人的眼睛,是人间遗落的传说。
李掌车没有爱人,但他十分庆幸,他将与一位美貌动人的姑娘共赏这份美景。
然而,这位庆幸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个仓惶奔来的身影打断了。
冯御史跌跌撞撞地从他匿身的草丛那边跑过来,胡子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他嘶哑着嗓子命令道:“快上车!有马匪!”
李掌车面色一凛,他粗暴地将宁云裳一把推进了车厢内,冯御史也被拽了上来。
他一甩马鞭。
远处马蹄的震动声已然随着缰绳传到了他的手心中,或许是牲畜比人更加能够察觉到危险的迫近,他已经需要用蛮力才能控制住他的马不因为恐惧而偏离路线。
“不是马匪……”他面色苍白。
“废话!那帮马匪上哪儿弄这么多好装备!”冯御史不耐烦地斥责了一声,他已经听到了马蹄踏地的掌鞍声,马匪可没本事凑出这么一队掌鞍完备的队伍!这是一只小型的军队!而且很大可能是常年盘踞在西北山间的前朝残部!
“他们的马备精良,我们跑不过他们,上山。”
冯御史偏头望了一眼边上的宁云裳。
他以为这丫头大概会吓得动弹不得,或者干脆嚎啕大哭,可她除了面色跟他们一样比方才白了些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见她镇定地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咬着唇在手背上用力划了几道。
鲜血滴在纯黑的坐垫上,晕开出数朵墨色的花。
身上有明显伤痕的女子,是绝不可能再入后宫被选为后妃的。她这是直接断了自己那广为人猜测,想要与众不同、贴金封妃的路。
见冯御史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宁云裳解释道:“我们很可能会被俘虏,至少得让朝廷知道,我们是在车内遭人劫杀,而不是走失的。”
冯御史仓促地点了下头,收回了视线。
此时李掌固已经驾车上了山道。
车子在西北山道上只会比平原上更难行,但对于快马也同样如此。
李掌车抢的就是这个时间。
但他显然低估了对面的装备齐全度。
弓弦声响,利箭破空而来,贯穿目标,一阵从山道滚入深谷的闷响过后,帘布外的车辙上,再无一人。
青州府掌车李旭,光荣殉职。
失去缰绳控制的奔马一声长啸,出于牲畜避难的本能,开始疯了似的在山道上奔逃。
马车内的两个人天旋地转,几乎要从大开的窗门中摔出去,可惜两位文职官员,一个老病,一个妇人,谁也没能力拽住那脱了缰的疯马。
“跳出去!快!”冯御史还在抱最后的希望犹犹豫豫不开口,宁云裳已经在奋力往门帘处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