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脚商用马匹与骆驼背着沉重的布匹、茶叶、瓷器、铜器,将要翻越苍州的重重山川、大漠,去往遥远的西域波斯国。
昨日为了过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此刻已是又一日黄昏待至,领队老莫吹响了呼哨。
清脆悦耳的驼铃声在风中簌簌着走向寂静。
“天晚了——原地休息——明日再过州境。”
商队原地扎营,停下来休整。
他们是从京城过来的商队,带的干粮无外乎烙饼、干馍、煮肉,勤快些的会在营帐扎好后,去汲水,运气好的,还能找到些秃鹫吃剩下来的兽肉以及无毒的野果。
“王郎君,给。”老莫递给男子一大块煮肉。
这些煮肉还是从上一处过境的州城内带出来的,路上走了这么久,风吹日晒数日,在油纸包里闷得气味早已有些难以言喻。
不过被称为“王郎君”的人只是耸了下鼻子,便和善地接过,大块撕下,塞进口中。
“多谢。”
老莫笑了,露出被烟锅熏黄的牙齿:“多亏王郎君的慷慨解囊,咱们这次才能走得这么安心自在。之前好几次,带的盘缠都省这不够路上花的。”
“莫伯不必多礼,王某初来乍到,你们肯带着王某一并做生意,这些都是该得的。”
“说起来,我看王郎君那儿骆驼背上驮着的东西,瓷器、布匹、茶叶都有,您家中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啊?听你这口音像京城人士,怎么从前没在京城里见过?”
“说来惭愧,王某之父本是京兆府小吏,后来生父过世,家道中落,这才不得不做生意混口饭吃。要说这往后,约莫……会倒腾点茶叶?听人说,自从洪州茶兴起,这京中最好做的,便莫过于茶叶生意了。”
“哎!没有!没有!”老莫听着他的话连连摆手,“郎君听我一句劝,这茶叶生意啊,咱们普通人,还是别碰的好!”
“哦?这是为何?”
“茶税太高啦!”老莫摆手,“卖一斤茶的税比我卖几十匹布要交给朝廷的钱都多。你这也看到了,咱们过境要给买路钱,过关要给炉火钱,这一条道走下来,交的比挣的还多,不划算!”
“可是,我看这江南一带还有京城之中,不少商贾都对这茶叶生意趋之若鹜啊?”
“哼!那是有权有势的官老爷还有大豪商。他们只要躺在窝里,两手倒腾,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钱就自然进了他们的口袋。再说,不光他们喜欢,这各地方的官老爷也喜欢。一县一年的茶税,抵得上十几年的矿税,你要是官老爷,你不喜欢啊?”
“现今茶税已然疯涨到如此程度了?”王郎君讶异挑眉,“我记得,前任户部尚书在时,拟定的茶税与矿税是相当的,怎么如今到了这般地步?”
“呵,前任如何我是不清楚。反正等到这茶叶大销全国的时候,茶税就已然是现今这个价了。况且,我还听南方那边的亲戚说,他们那儿的官老爷不准茶农私自栽种茶树,私种茶树的,抓到轻则打板子,重则给你关个一年半载。至于那些私留下来的茶叶,一把火全部烧掉,片甲不留。”
“怎么能这样呢?”王郎君摇头,“那长此以往下去,还有谁愿意种茶呢?”
“不种?你敢不种吗?官老爷要你做什么,你还敢不做?”
老莫哼哼了一声,这话就算是打到了底。
王郎君嘴里嚼着发馊的煮肉,望着昏暗天幕下的远山倒影,若有所思。
过了些许时候,天色彻底暗下来了。
群星自阔大的苍穹中浮现,近旁燃烧着噼啪作响的篝火。
有人捡到了些野兽吃剩下的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