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是种打击。季知?涟在机场门口慢慢咀嚼着一只面包,又灌下牛奶,安抚自己痉挛的胃。吃饱喝足,她拍干净手上的面包屑,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
随即从包中抽出世界地图,在地面铺好?,拇指交错向上抛出一枚硬币。
硬币旋转,缓缓落定?。
一天后,她抵达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
此时这座高纬度岛屿恰逢极夜,黑暗漫无边际。
沿街遍布标志性彩色低矮小屋,因地热资源丰富,屋里屋外常灯火通明,挂上圣诞彩灯,到处弥漫着一股疏离的亲切。
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只是万物寂静,狂风暴虐。一天二十四小时浸润在夜里,时间?失去概念,感受是新?奇的。
她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做些什么,而恰恰是为了什么都不做。
就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于是在城市中走走停停。
雷克雅未克著名?的阴茎博物馆,陈列着世上最大的阴茎——属于一条抹香鲸。季知?涟在玻璃后驻足,片刻后,她决定?待上数月,因为想去斯奈山半岛看鲸鱼。
也逐渐摸到了冰岛天气的一些规律。
如?果前一晚上暴风刮了整夜,那么第二天,屋顶上的雪一定?是干净的,因为天上的云层会被吹跑。暴风之?后,是观赏极光的好?时机。
那天,她会迎着寒风细雨顺着主街一直走,去到著名?的红色小铺上,排队购买一只热气腾腾的热狗,没有位子,就站在路边吃。羊肉新?鲜,酱料丰富,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这里的羊肉鲜美程度,一次次刷新?着味蕾的认知?。
然后,去泡温泉。
风割过脸颊,脖颈以下却很温暖,伸手舀水,看细细的雪在散发?热气的水面上融化,仰头看天——极光清晰可见,天幕被粉绿色的极光笼罩,如?此缥缈完整,像一条明亮的银河带横贯黑夜。
目的地在哪里,季知?涟心?知?肚明,却又觉得不是最好?时机,会一无所获。但最好?时机什么时候会出现?她也并不知?晓。
而在此之?前,长路漫无目的,她只需往前走,终点前自会看到结果。
白昼是一点点延长的。
季知?涟第一次在白天走进市区的一片墓地,久久地在墓碑中穿梭,仔细辨认百年石碑上粗粝模糊的刻字,他们在死者入土后,在上面种下一棵树。
树根向下蜿蜒汲取养分,生命的能量在这一刻得到了转换和延续。百年前的人已是枯骨,而死去的地方绿树成?荫。
墓地里,她最常感受到的磁场是平静。
另一个喜欢去的地方是冰河湖。
冰山是活的、移动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着的。冰河湖也因光线变化而在一天中折射出不同色彩与景观,钻石一样巴掌大的碎冰躺在掌心?,她迷恋上在湖边聆听?冰川爆裂巨响的感觉。
有时向房东太太借上一个铁桶,带上一瓶香槟,驱车前往湖边一坐一下午,将酒插入碎冰中冰镇。
也会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共饮一杯,听?听?他们的故事。
白发?苍苍热衷于滑翔的加拿大老太太,认为在天空中死去是最浪漫的归宿。
七十多岁还在骑摩托的法国酷老头,本职竟是一位严谨有名?的外科医生。
环球穷游的东亚旅行博主,执着于在冰岛上找到精灵真实存在的证明。
……
在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她再次踏上了观鲸船,此前曾两次遇到恶劣天气,不光计划泡汤,还被颠簸的头晕目眩。但今日?不同。
今日?的格陵兰海辽阔无尽。有孩子发?出兴奋呼喊。她一回?头,看到庞然大物水柱喷发?正在换气,漂亮巨大的尾巴昙花一现,抹香鲸一猛子潜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