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书芸转头对安梓扬说道说话间,前方院落中传来了最后一声巨响,而后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结束了。」
安梓扬笑道。
「足足打了两香时间,这老头倒是个人物。」
他迈步朝前走去。
「走吧,柳掌门。」
「『李大侠」,就在这第三进院落的后面等你。」
柳承宣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抚住胸口,而后又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头与温怜容对视了一眼,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四人走入第三进院落。
此处已经是一片狼藉。
天人争斗,几乎已经是如天灾一般。阮梅与老者所经之处,仿若被密集的陨石犁了一遍,树倒屋塌丶山石摧折,斗大的深坑和锋锐的印痕刻画在每一处地面丶墙体之上,甚至难以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安梓扬左右扫视了一圈,却是挑了挑眉毛。
因为阮梅和那老者,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看向前方的院门。
「还真让他闯过去了?」
安梓扬招呼了一下正瞪着眼晴四下观瞧的三人,快步朝前走去。
穿过院门,离开了已经留下两条天人性命的第三进院落,便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安梓扬快步走了一截,伸手在一旁的廊柱上抹了一把,摸到了一手湿漉的血迹。
这就代表看老者真的闯过了第三进院子。
「有意思。」
安梓扬沿着走廊一路前行,终于走到了一处厅堂。
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从地面顺着台阶,一路延伸到了里面。
「还真让他见到镇抚使了。」
安梓扬笑了笑,快步走了进去。
祁书芸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又是自己一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起来的,早在柳承宣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安梓扬的身份。这一路行来,他已经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安梓扬,就是锦衣卫千户,「凌虚公子」。
而这厅堂之内,应当就是那位召集天下群雄赴宴的丶此时江湖上最为显赫的人物。
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
一个念头,整个江湖都要为之震动。一声令下,即使是少林武当这种武林巨擎,也要千里迢迢赶来赴宴。
这等人物.就在他面前。
祁书芸转头看向柳承宣。
「柳掌门,既然已经到了此处,有些话我也不再着了—你到底与锦衣卫有什麽交情,能让安公子这五品的千户,千里迢迢赶到湖广,一路护送你来此?」
「安公子所说的『李大侠」,到底是谁?」
柳承宣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苦笑道。
「祁大侠,我也不知道。」
「我与李大侠只是一面之缘,之后便再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关他的江湖消息。若是我真与锦衣卫有交情,这半年来,我浣花剑派又怎会沦落到苦苦支撑的地步。」
「我也想知道答案。」
祁书芸抿了抿嘴,笑道。
「柳掌门倒是没必要逛我。
「算了,走吧。」
「说不得,你浣花剑派就要从此一飞冲天了。」
说罢,抬脚走入厅堂之中。
柳承宣深吸了一口气,也一起迈入其中。
走入厅堂之后,最先传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柳承宣是低着头走进来,视线顺着地面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缓缓抬升,便看到了一个背影。
在山门外,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几乎室息的老者,此时单膝跪在地上,身形不断起伏,显然是在大口喘息。后背丶臂膀丶甚至后脑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少顷就在地面上积了一滩。
在他身侧站着一个女子,腰间挂着两柄峨眉刺,上面还沾染着未乾的血迹。
视线再次抬升。
老者面前是数级台阶,台阶上铺着玄黑色的熊皮,左右两侧竖立着宫灯,火光摇曳,
在四周投射下影子。
台阶上面,是一张硕大的椅子,足有丈宽。左右两侧扶手极为宽大,包裹着雪白的狐皮。苏绣织成的靠枕放在两侧。一只胳膊搭在上面,屈肘托住了脸,另一只手拿着一卷书籍,挡住了面容。
安梓扬正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
柳承宣咽了口唾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李大侠——?」
「嗯?」
前方传来一声带着疑问的回应。
书籍缓缓放下,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柳承宣瞪大了眼睛,嘴缓缓张开。
「你是谁?」
椅子上的少女歪了歪头。她随手将书放在身侧,手臂一撑扶手丶坐起身来。疑惑的看向柳承宣。
一旁的祁书芸也是目瞪口呆。
因为这椅子上的人,根本不符合他们的任何一种猜想。两条细细的眉毛,鼻子上皱起可爱的纹路,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竟然是一个面容娇俏的女子!
锦衣卫镇抚使,竟然是个女子!?
三人心神混乱,只觉得晕头转向。
而椅子上的女子半天没有得到回答,又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
「李大侠是谁?」
柳承宣已经没了回答的力气。
他岩机了。
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是你师公我。」
邦!
「!为什麽打我!」
「用书挡住脸,我就不知道你在睡觉了?是不是没人进来,你还醒不过来?今晚背不下来,明天晚上的宴席,你就待在屋里背书。」
「不要!」
「那就赶紧背!」
「..—我背还不行嘛—」
柳承宣木然抬头。
他们以为是锦衣卫镇抚使的那个女子,正满眼泪花的捂着额头。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椅子旁。身上还穿着里衣,好像是刚起床一般,安梓扬正殷勤地为他披上一件熊皮大擎。
「李——大侠?」
柳承宣沙哑的说道。
李淼转头看向柳承宣。
笑着说道。
「小哥。」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