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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昏暗中,明徽拿着梳篦安静坐于铜镜前,长及腰的墨黑长发随着寒风吹散在姣好清媚的白皙脸颊上,一旁的烛火阴森摇晃,反射在人面上时好似将人分为阴阳两面,宛如游荡在人间未得所偿的狰狞鬼魅。

正巧临江游廊处,断断续续传来几声隐隐约约的稚气歌谣——佳丽尽关情,风流最有名。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粉光胜玉靓,衫薄似蝉轻。密态随羞脸,娇歌逐软声。

虞明靖心惊,被一瞬间好似隔了阴阳两界的场景勾走了心弦。脑海里不由想起父亲藏于书架中的那副泛黄的美人画卷,何等的姿容窈窕,妩媚风流,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惊艳非常,再难忘怀。

他蹙紧眉心,还未等说些什么。身旁端着苏式点心的戚方心里发虚,早已经吓得将瓷盘打碎,酥皮的点心掉了满地,连忙不住跪在地上,直哐哐磕头哭嚎道,“大小姐,小的错了,您要索命就索命吧,是小的愧对徐家啊,二十多年来活的煎熬……”

乍听到徐家二字,明徽不免惊愕。

将梳篦捏于手心,他游移不定的望了望明靖,只觉那沧桑年迈的老头儿像是知道不少自己未知的内情,咳嗽了声示意对方继续把话说下去。

“那年,那年您无意得罪了敬宣侯府霍家的覃宜小姐,霍家便塞了几张银票给小的,让小的诬陷老爷借着河道修缮贪污,以劣充好,只下了几场暴雨便决了堤,害得几百户人家流落街头。小的知道老爷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清廉正直,可不知霍家用了什么手段,负责审案的刑部和御史皆被打通了关系,最终还是落了个满门男子抄斩的罪名,害得大小姐和二小姐也流落教坊司……二十多年来小的午夜梦回,只觉得悔不当初,老爷当初也是看我被人牙子打的可怜才买了我,我却……我却因为几十两银子害的他不得好死……”

戚方哭的沙哑撕裂,好似终于把藏于心中的隐晦禁忌的秘密说了出来,活像要把心肝肺都翻出来一般献祭给明徽,直把额头磕出一圈刺眼的血红来。

手中梳篦掉落在地面上,明徽披散着长发,只觉五雷轰顶,心口处刀捥一般的撕裂疼痛。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来,他望向在戚方身后站立的明靖,赤红含泪的目光带着惊愕和不解,“你今天其实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

咣当一声,那块铜金打造的王府腰牌被扔在紫檀木桌几上,格外刺耳。

虞明靖见明徽瞪向自己的眼眶中有大滴的眼泪涌出,心里也针扎般难过,无可奈何的说道,“归香居是世子的产业,我听令行事罢了。”

明徽苦笑,决绝的闭上双眼,不知道再说什么。他呆坐了许久,忽念起往事中遗漏的一环,冷冰冰的冲戚方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这个官家女儿是怎么得罪了敬宣侯府的覃宜小姐。”

带着哽咽的嗓音越发显的雌雄莫辨,阴柔可怖,又透着一股残忍的决绝无望。戚方抬头,血顺着他额头处的伤口滴滴往下滑落,宛如一张蜘蛛网般顺着脸颊崎岖蔓延而开。

但他干枯无光的眼睛里却只带着无尽忏悔和恐惧,张嘴颤抖着,想了许久才磕磕巴巴道,“那会儿整个苏州府都在传,怀……怀王私下请旨让圣上许婚,求娶的是您啊……可那霍家让我诬陷老爷的管事却说,若不是您,霍家覃宜小姐和怀王的亲事早订下了……是您的出现差点毁了这段姻缘……”

说罢,戚方又狠狠的把头磕下,木色的地板上已满是他的血痕。也不知道是惊惧于心,还是险要把脑浆子都要晃散了,他倒在地板上呜咽一声,抽搐着口吐出白沫来,渐渐晕厥了过去。

“本意只想让戚方过来认人,他倒好,直接把话全交代了出来……”

没想到弄巧成拙,反一箩筐的过往被翻了出来,血淋淋的展示在明徽面前。虞明靖目睹一切,又无意窥探了那段已经落上灰尘的血色过往,难免唏嘘。

“世子费尽心思把人寻来,又让你带着来辨认我是否是徐家子孙,是愧疚于心,还是……还是……”明徽